大公主轻轻嗯了声。
领会到意思的人立刻迫不及待地下车,买来桃花饼, 见她赏面子般小小咬了口, 也十分荣幸般道:“外面做的还是不大干净, 我娘擅长这个, 待会儿到了古家,我让娘做最新鲜的。”
大公主不置可否,移开视线,心中更觉无聊。
这种人太多了,知道她的身份后,没有几个人还能保持淡然。
古耀刚入上京时,曾有人夸赞过他才华横溢,颇有少年气。
正是“少年气”的评价,让大公主注意到他,因为这让她想起了数年前认识的那个人。
宠辱不惊,一身凛然正气。
她曾在父皇面前大力夸赞过他,当时父皇笑而不语,谁能知道,那竟是她的弟弟,流落在外的皇家血脉。
“殿下。”马车停下,古耀先一步下车俯首,“古家已到了。”
抬眼扫过写有古宅两个大字的门匾,大公主抬脚,在侍婢的搀扶中缓缓迈步。
大公主来游玩一事,古耀提前写信告知家人,他本以为父亲会率众人在门前迎接,没想到父亲端坐在了客厅。
直到他们出现,才起身向大公主迎去。
面上做得热情,私底下,古耀却受到了父亲古丘的不满凝视。
他纳闷不已,不解地想:自己明明是努力为古家争光,怎么父亲看起来这副模样?
小弟悄悄给他解惑,“爹说你不务正业,就知道走歪门邪道,辱没家风,过后要罚你呢!”
古耀这才明了,对此不以为意。
他和妹妹月容的母亲早逝,如今父亲心思显然都在继室那儿,对小弟也格外偏爱,若遇到这等机会他不抓住,难道要等父亲为自己筹谋么?
读书多年,还不是为了能求一个荣华富贵身。
“小孩子不懂就不要乱说。”他推开小弟,“什么歪门邪道,这是通天大道。”
说罢,转身又追随大公主而去。
小弟摸了摸脑袋,大哥和三姐近来都变得好奇怪,一个追着位陌生的女子跑,一个则整日往那荀先生家中跑。
爹爹近来摇头叹气的次数,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
香樟树下,静楠半扶着荀宴,感觉到他速度越来越快。
如今脱离轮椅时,已经能够如同常人一样走很久了。
绵密春雨的间隙好容易放晴一日,天光透亮,也将荀宴额头汗水照得清清楚楚。
“哥哥,休息一下?”她突然问道。
得到的答案自是否定。
每日多走一些对荀宴双腿复原并无坏处,只是累些而已。
静楠一想,端来茶水又取软帕,体贴的模样让荀宴微微挑眉,不置一词地接过,一饮而尽后继续行走。
相较于他直立后的身高,这座房屋都显得小巧了,一身轻衫不经意间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和精瘦腰身。
静楠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发起呆来,想起了那位古姑娘经常盯着哥哥的眼神。
很灼热,像是要把哥哥吃掉一样。
从小到大,静楠就没有喜欢过看书,她接触的书本都是由身边人挑选出来用于学习的,至于什么灵异鬼怪、情情爱爱的话本,就从未接触过了。
所以,静楠目前了解男女之情的渠道唯有两种,一是身边人无形的示范,二是前几日荀宴给她讲的故事。
古月容的做法太过明显,让小姑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哥哥好像很受人喜欢。
哥哥以后,会像她看到的那些伯父伯母一样,找个漂亮姐姐一起生活吗?
想到这儿,静楠眨了眨眼,下意识心生抵触。
她早就习惯和哥哥两个人的日子了。
兀自出神间,静楠丝毫没有察觉到搀扶着的人,目光已经几次不经意地掠过了她,看见的都是她状似发呆的神情。
圆圆不大对劲。荀宴若有所思,这种情况……似乎是从古月容频繁出现之后开始的。
“啊——”哑仆发出的声音惊回二人思绪,他手捧食盘,高兴地比划。
练很久了,该休息休息吃点心了。
荀宴一顿,慢慢往回走去,坐上轮椅。
不大的石桌上,迅速摆上了桃花饼、骨头汤以及一大杯羊乳。
哑仆哪儿都好,就是太过操心他们的身体,从得知荀宴双腿有疾正在治疗的那天起,就坚持不懈地给他煲骨头汤。
猪骨羊骨牛骨,各色汤汤水水,荀宴喝了四年。饶是他这样的性格,再看到这些汤,也有点吃不消。
他拿起一块饼咬了口,面不改色道:“中午吃得太饱了,喝不下,汤先撤了吧。”
哑仆立刻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说他胆小也胆小,偏在这种事上,执拗得很。
荀宴又道:“我等会就喝,你先去忙,待会儿来收拾就好。”
哑仆到底不敢违背主人意愿,犹犹豫豫地走了。
不得不说,看着他的背影,荀宴竟感到浑身微微一松,方才被他握在手中的桃花饼上已然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手指印。
下一刻,面前罩下阴影,静楠歪过脑袋看他,再看看汤,“哥哥不想喝吗?”
“没有。”慢慢咀嚼鲜甜的饼,荀宴自不可能让小姑娘看出破绽,“只是有些撑。”
静楠眨眼,半信半疑,继而看向自己的那份羊乳,同样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