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坏消息——”
李眉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信息提示音此时恰到好处地响起,岑念低头,发现江黎终于来了消息:
“有吗?他出门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但江与臣情绪好像有点低落。”岑念起身避开人群,边回忆边在屏幕上敲击,向江黎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我大概明白了。”
手机那头的江黎嘴里叼着根胡萝卜干,偏头看向桌子上只写了几行的作业,脑子里似乎灵光一闪。
“一定是这几天我哥频繁辅导我功课,结果太累了。”
他煞有其事地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借信息对岑念循循善诱,“因为过于担心我作业写不完,哥一时想起来急火攻心,所以才那么忧虑。”
——这当然是在扯谎。
不过既然他哥说了不干发|情期异常的事,那就肯定跟那方面没有关系。反正排除了最危险的因素,那趁机捉弄一下漂亮姐姐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我哥说不让你去找他,那你就放他一个人缓一缓。”
江黎眼珠子一转,连哄带骗,“其实你完全可以从根源上替他解决问题的……比如,替他来给我辅导功课,再写写作业?”
屏幕那头,岑念的额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她冷笑着拂了拂刘海,噼里啪啦给江黎回信息:
“好呀,那我们一会儿见。姐姐会加油做个好老师哒~”
这熊孩子明显是在唬自己,不过倒也没必要拆穿。岑念锁死手机,冷笑着想。
毕竟,她也有很多疑问,想从中套一套江黎的话。
*
有一部分人的知识曲线呈现这样一种形态:
从小学开始不断攀升,高考前到达顶峰。从高考结束第二天开始,知识水平就呈现出一种缓慢下降的趋势——三角函数,历史年号,物理公式和文学家生卒年月,以一种缓慢而不容抗拒的趋势,全都还给了高中老师。
……很不巧,岑念正是这部分人中的一员。
轻轨行进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初秋时节,虽然还不到傍晚,天空已经开始隐隐透着一丝暗色了。她把头抵在玻璃上,看鳞次栉比的灯火与轨道擦肩而过,长长地叹了口气。
……刚才答应的好像有点太快了。要是等一下江黎掏出几道奥数题来,那她岂不是颜面全无。
不行。这关乎成年人的尊严,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岑念坐直了身子,努力回忆脑子里还残存的数学公式,嘴里小声念念有词。
直到她身边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嗤”的笑声。
岑念猛地抬头。
透过电车玻璃反射的影像,她隐约看到邻座一个颇为高大沉稳的男人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那人脸上带着墨镜,看不清楚神情,不过微勾的嘴角隐约透着一丝……嘲笑。
岑念:“……”
怎么最近总是反复经历这种社死场景。
她颇为恼羞成怒地闭紧了嘴巴,把包攥得死紧。
轻轨到站的声音响起,岑念飞快地站起身来走出车厢,余光看到那个灰衣男子也下了车。她头皮一麻,马上加快脚步,混在人流中走出闸口。
好在再回头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轻轨站离江与臣的别墅并不远。她走走停停,很快步入了梧桐大道。右拐几个弯,转眼现代风的小楼已经就近在眼前了。
一回生二回熟,她轻车熟路地站到黑色铁艺术雕花大门前,抬手摁下门铃。
清脆的铃声遥遥响,随后归于一片沉寂。
别墅里没有人出来开门。
怎么回事?
透过栅栏的缝隙,岑念隐约能看到二楼上亮着的灯火,不像是无人在家的样子。她耐着性子又摁了一边门铃,依旧没人开门。
是那孩子又在戴耳机打游戏吗?
岑念咬着嘴唇,低头给江黎发消息,也就没注意到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正在往大门靠近。
门在她眼前轰然开启时,她吃了一惊,像小动物一样本能地往后缩了半步。
“好慢哦!江黎你是不是又在——”
剩下的半句话被生生噎在嘴里。
公交车上那个高大的灰衣男,正一手撑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请,请问这是……”
“啊,江与臣给我儿子找的家庭老师?进来吧,没走错。”他打量了岑念一眼,转身招呼她进去,“我是江与臣的小叔。门给关一下。”
……既然是江与臣的熟人,那刚刚在轻轨上丢失的形象还是要挽回一点。
岑念跟在灰衣男后面亦步亦趋,语气端庄迟重:“您好您好,幸会幸会。不过我不是家庭教师,我是江与臣的助理……”
男人高大身形突然停顿了一下。
岑念及时刹住脚,险些撞倒他背上。余光里,突然看到江黎在二楼正拼命向她挥手,无声地做着什么口型。
「外——丑——?好像不对……」
“久仰大名。”
灰衣男子偏过头来,动作优雅地摘下了墨镜。
他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星眉剑目,眼神犀利,举手投足间透出红酒一样成熟的韵味。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岑念,一只手慢慢探向了口袋。
江黎明显焦急起来,嘴型变得更加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