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那就是默认了。
陈斜兴奋地用舌尖顶了下腮帮,似乎早就想好了,直接脱口而出:“我老婆亲自喂我吃芋圆。这个怎么样?”
何缈:“……”
她的脸直接瘫了。
“拥有媳妇儿的第一天。或是第二天?”
“……”
“女朋友上线,狗粮来一口?”
何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点出其中要害,一字一顿:“你、能、不、能、不、要、提、到、身、份、字、眼!”
陈斜:“……”
他眯了眯眼,舌尖抵着下颚,鼓出小小一个包,似乎有些不满。
在何缈的怒视威胁中,他妥协下来,继续发扬妻管严的优良传统:“行吧。”
对着芋圆和何缈的手指拍了照,又吃到了被喂到嘴边的芋圆后,某人那点小小的不满已经被安抚得不见踪影。
接着花了十秒钟高效率地发完了朋友圈。
何缈刚准备打开朋友圈看一下他发了什么,陈斜的视线一转,看向窗外,准确地说,他的目光应该是落在了楼下街道对面的某个位置。
他的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就是眼神比刚才沉了一点。
何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会儿。
对面楼下那一排都是做小本生意的店铺,文印店、早餐铺、便利店、水果摊……此刻都是一派正常营业的景象,由于忙碌的那个点儿暂时过去了,这会儿客人不多,看着都挺闲适的。
陈斜见她看不出个所以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指给她:“看那儿,那个刚开卷闸门的水果摊看到没?”
何缈点头:“看到了。”
那个水果摊刚刚才被人从里拉起卷闸门,摊主是个女人,此刻正在支摊,把一些时令水果往外搬。
“那个女的……”何缈想问“那个女的你认识吗”,话只说了个开头,陈斜就替她解了惑。
“她是我妈。”
四个字,把何缈惊呆了。
她愣愣地看着那个女人忙碌的身影,因为距离比较远,女人的身影在何缈的眼中,并不清晰。但依稀可辨,上了点年纪,约莫有四十岁,只是打扮上,尤有风韵。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这会儿在做脏累重的活儿,只是在街上遇到,何缈八成会认为这是哪家的富太太。
虽说如此,但何缈并不感到违和。她想起陈斜和她说过,他妈妈喜欢罗曼蒂克,这样的女人,不论在做什么,心里也许都会盼着一场浪漫的爱情际遇,注重打扮也挺正常。
“我之前只和你说到一半,我说她选择了逃开的生活。其实后来我找到她了,也不能说是找到的吧,就是无意间遇到的。她是逃开了,就逃在这个城市,就逃在了这里。过着最普通的生活,招着一堆烂桃花,也没有再嫁。”
何缈问:“你经常来看她吗?”
“没有经常,偶尔吧,偶尔来看看。”
“那她……”她想问“那她认得你吗”,又被陈斜截了话。
“吃完了吗?”陈斜说,“她认不认得我,带你去亲测一下。”
他站起来,朝她伸出手。
才一天,他已经对走路要牵手这项情侣间的基本行为非常固执且熟稔了。
何缈把手递给他,原本陈斜要十指交叉,何缈五指一动,反手攥住了他的手指。陈斜愣了愣,侧头看她。
何缈眼神坚毅地回看他,一副我就要反客为主你奈我何的模样。
陈斜笑了:“行吧,珍惜这一刻,这样的机会不多。”
两人走出早茶店,往对面的水果摊走去。中途,陈斜从兜里摸出口罩,刚要戴上,何缈问:“你来找她,平时都戴口罩吗?”
“嗯。”
“如果不戴口罩呢?”
“如果她是我妈,她戴不戴口罩,胖了还是瘦了,白了还是黑了,我依旧能一眼就认出她。”说话间,黑色的口罩已经遮住了陈斜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何缈忍不住夸赞:“斜哥真帅。”
陈斜掐了掐她的脸:“有眼光。”
何缈又问了一个问题:“所以你到底是希望还是不希望她认出你来呢?”
这问题还怪一针见血。
陈斜顿住了脚步。
何缈也停了下来。
两人就站在行人稀落的马路牙子边。
何缈说:“你希望你即便是戴着口罩,她也能认出你;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摘下口罩呢?”仿佛觉得自己问得还不够直白似的,何缈进一步说,“如果你戴了口罩,她没认出你,你可以用戴了口罩她看不清楚你的模样来自我安慰;如果你摘了口罩,她还没有认出你,你就一点儿自我安慰的余地都没有了。”
说完这话,何缈感觉陈斜的指尖在自己的掌间动了一下,于是她攥得更紧:“试一下吧陈斜,不要怕。”
他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自己,何缈有些动容:“她离家九年了,九年前的你才多大啊,就八岁,八岁还是一小不点呢,现在你长高了这么多,样子也变了不少,你再戴个口罩,你当她是火眼金睛啊。
“当然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她真的不认识你了。不过你想想,她缺席了你的生活九年,从八岁到十七岁,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成长阶段,她都不在。不论她认得出或是认不出你,你觉得她能粉饰这九年的空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正常回归你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