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贺一听, 这他可太熟了,三天两头地吵,小到米饭煮多煮少,大到孩子考试升学,总之只有不想吵,没有吵不起来。
这种凑合日子说来也挺悲催,老贺叹气:“吵啊,经常吵。”
“你们怎么和好的?”
老贺雄风一振,背脊挺得笔直:“就硬杠啊,她吼我我就吼更大声,她动手我就摔桌,她跑娘家我就换锁不让进。男人嘛,不硬气点怎么镇的住。”
许永绍微眯眼:“真的?”
他目光犀利,老贺呃呃几声,磕磕巴巴地说:“…我有个朋友,他的做法可能更好点。”
“怎么做?吼你的话?”
“听着呗。”
“打你呢?”
“受着呗。”
“跑回娘家呢?”
“跪下认错呗。”
许永绍若有所思,老贺虚虚抹了把汗。理想和现实真是从马里亚纳沟攀上珠穆朗玛峰,这年头连吹牛皮都这么难了,他老贺何时能翻身?
许永绍得不到什么建设性意见,还是得自己摸索实践,回家时康颜正下楼,穿着老旧的棉质睡裙,樱桃图案红里泛黄,像老裁缝随手一捞的边角料。
许永绍问她:“为什么穿旧衣服?”
康颜拉开凳子:“丽姨拿你那几件真丝衬衫去干洗保养,我就索性让她把睡衣也拿去了。”
她回答的不徐不疾,没什么情绪起伏,看样子已经平静了下来。
姚姐端菜盛饭,康颜接过碗,与许永绍各据桌面一角埋头扒饭。
两人先后吃完先后上楼,许永绍听见碗筷放入水槽噼里啪啦地响,看完亮堂的客厅再看二楼走廊,黑连着黑,仿佛踏进去就把人给吞没了。
许永绍有点踌躇,步子迈得极缓,眼睛渐渐适应黑暗,能看清栏杆轮廓。
就在他拐角上楼时,一道影子堵于前路,黑夜削薄了她的身形,像纸片一样依附栏杆。
许永绍嘴唇动了动:“小颜?”
康颜肩膀微垮:“有样东西没给你。”
许永绍和她隔了几阶,仰头看她往衣兜摸索,不知掏出了什么,朝他摊掌:“我拿兼职的钱买的,看不上就算了。”
巴掌大的盒子,辨不清颜色是蓝是黑,更猜不到内容,只能认出烫金的六角星商标。
许永绍接过:“我的?”
“嗯…生日快乐。”
康颜说完就上楼,许永绍无所谓里头是什么,哪怕只是张轻飘飘不值钱的纸,在手里都格外有分量。
康颜上到一半,在楼梯平台处被人从背后抱住。
这气息她再熟悉不过,爱马仕大地香沐浴露,像从岩石缝长出的天竺葵,动中有静,沉稳压过清香。
康颜像躺入野蛮生长的大地,她是娇柔花梗,根系穿过岩石,彼此支撑。
许永绍埋头,沉入她的颈窝:“我们和好吧。”
毫无技术含量,像吵架的小学生拉拉手盖印章,不同的是声音已经脱离稚嫩,在耳边挺撩人,康颜被吹得发痒,缩了缩脖子。
许永绍说:“如果你不满意,可以教我。”他委屈巴巴,“不要不理我。”
康颜被嗓音挠得差点送命。
许永绍像只大金毛,搂脖子蹭来蹭去,她母爱泛滥,手痒,特别想摸摸狗头,两只手互掐着避免沦陷。
许永绍咬耳垂:“好不好?”
他的牙印细细密密,像白蚁蛀穴,对她的弱点拿捏得死死的,纵使康颜千里之堤也迅速崩溃。身体和心灵双重夹攻,她轻喘一声,顺他的吻歪头:“…你正经点…我有要求。”
许永绍松手站直,黑幕下像堵山,康颜很有压迫感,勉强看清他晶亮的眼睛:“那以后,你能不能不管我的私事。”
许永绍默然片刻,摇头:“我做不到,我忍不住想知道你的一切。”
“让我和你汇报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收敛点脾气,不要太敏.感,尤其是我和男生说话。”
她靠近他,环抱他,软言软语:“我已经嫁给你啦,我是你老婆,除非你先对不起我,不然我不会对不起你的,你要信我。”
许永绍垂头。
他不是不信康颜,是不信自己,他和她有很深的隔阂,十几年阅历差让他们总是意见相左,他想慢慢磨合,可那群围她身边的男人不给机会。
康颜叹气:“你做不到的话…”
“我可以。”
康颜昂头,许永绍说:“我答应你,尽量不那么敏.感。”
他拉起她的手放颊边磨蹭:“你喜欢我就去做。”
许永绍弓腰与她平视,睁圆眼睛巴巴看她,康颜感觉雌孕激素陡增,泛滥的母爱瞬间把自己击溃,忍不住抽手捂脸:“受不了了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
康颜开指缝,他甚至歪了头,她哀叹一声:“不要学小朋友卖萌!你这是作弊!作弊!”
许永绍拉走她挡脸的手:“好孩子可以要奖励吗?”
康颜觉得自己简直疯了,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本来占理的一方被理亏者逗弄成这样。她晕乎乎地默认,许永绍将她打横抱起,亲吻额头:“我要最甜的糖。”
*
许永绍擦头发从浴室出来,康颜已经入睡。她穿他的睡袍,平躺着,丝质面料贴皮肤塌陷,丰满曲线一览无余。
许永绍坐床沿,大手盖满微隆的小腹,婚戒迎着床头灯折出金属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