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豆开心极了,也不怕生,跳到杨宗海身旁一把抱住他,
“爷爷,我就知道您会同意的。您放心,糖豆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糖豆很棒的,知道吧?”
臭屁的话逗笑了杨宗海和顾明绰。
杨宗海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我同意什么了?我不是就叫你抄经么?”
糖豆笑眯眯,一副“我早已将您看穿,您休想骗我”的小模样:“现在是抄经,过段时间就可以拜师了。”
“能说会道。 ”罢了,就当是养了个娃儿在身边解闷。
糖豆没反驳,因为爷爷说的是事实,而她把它视之为赞美。
注意力转到了别处,
“爷爷,陈孝贤是谁?”
杨宗海道:“一个比你大两三岁的小哥哥。”
“真的么?那太好了。” 一听这话,糖豆来劲儿了。“那他为什么在这里抄经呢?他也想拜您为师么?”
小姑娘开启话唠模式,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
顾明绰睨着她,心中不禁暗道:他家闺女这自来熟的本事儿真的是让人不服都不行。而且对谁都冷清疏淡的大师对她似乎也没办法,嘴上一直在拒绝,结果却一直在退让。
杨宗海对顾明绰的想法一无所知,他的注意力大半被糖豆牵住,
“不是,他家里生了些变故。年纪小,不懂得控制情绪,送到这里来休养静心。”
“糖豆不要闹哥哥。”
“好。”糖豆乖顺回道,“那我可以偶尔跟他说说话么?太无聊的时候。”
杨宗海笑:“可以,只是他未必会理你。”
那个孩子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虽开始少量的吃东西了,但他从来不跟人说话。无论是随他而来的,还是寺庙里的其他人。
但这些对于糖豆来说都不是事儿,
“不要紧,我说我的就行了,我不需要他理我。”
“那爷爷,我什么开始抄经?”
“你要是想的话,现在就可以去。青玄,你送糖豆去静心庵堂。”
青玄:“好的,师父。豆儿,走。”
“好叻,师兄。”
“哈哈哈哈,你这还没正式拜师呢,师兄就喊上了。”
小的走了,这一方天地瞬间安静下来。
两个大人这才记起面前的清茶渐凉,执杯轻碰时,顾明绰由衷说道,
“谢谢大师愿意给糖豆一个机会。”
他心知这是十分难得的,到了大师今天这个境界,山外的一切他都不在意了,能够改变他心意的因素也越来越少。
杨宗海只是笑笑,几口茶水入喉时才道,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股劲儿最是珍贵。”
无论成不成,都该给他们这个机会。
“嗯。看到糖豆现在的样子,我想起当年我也是这般莽撞的找上田宁导演,想要博一个机会。”
杨宗海睨着他,目光比初时柔和了不少,
“原来是一脉相承。”
“看看吧,也许我和这个小东西真的有师徒缘分呢?”
………
净心庵堂原本是给同道家有缘的人士净心抄经的场所。陈孝贤来了后,这里就成了他独有的一方天地。
杨宗海忽然让糖豆前来,令得陈孝贤的随行管家有些不满。但又不敢当众发作,杨宗海一代宗师声名在外。老爷子亲自来,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不是他可以随意宣泄情绪的人。
不得已,只能让糖豆和青玄进入。
青玄帮糖豆张罗好一切,准备离去。临走前,温声叮嘱糖豆,
“陈施主今天抄的是《庄子》,对于你来说,可能有些难。需静心戒躁,慢慢就会好些。”
“知道了,师兄。糖豆慢慢写。 ”
“好,记得先净手。”
“收到。”
…
青玄走后,糖豆把小手放到飘着花瓣儿的玻璃盅皿中,停了停,撤出擦净。
这些她都没有做过,可有些东西深植在她的血液里,她天生知道怎么优雅守礼。
做起来顺畅,透着诗意。
之后,笨拙的拿起毛笔,虔诚谦恭的抄写起来。书页上的绝大部分字对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都是极为困难的。
她只能一笔一划,速度慢如龟爬。
可她并不在意,渐渐沉溺。一个多小时后,青玄给她送来了些时令山果才从书页中抽离。
“啊,好累。”糖豆暂停抄经,把青玄送果来的木果盘拢在怀中。挑拣了个甜杏,正准备吃,想到这屋里还有个人。
犹豫了会儿,她抱着果盘起身,坐到了陈孝贤面前。
“小哥哥你好,我叫糖豆,一个人吃水果好闷,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闻言,少年的笔尖微顿。
维持了一瞬,墨点再次于宣纸上晕开。他的字清秀却暗藏锋芒,同糖豆的鬼画符完全不同。
糖豆虽还不认识几个字,都知道这些字写得不错。
习惯性的一顿彩虹屁,“哥哥,你的字写得也太好看了吧。不像我,写得一团乱。写字,好难。但我不得不写,因为我想学太极。爷爷让我抄经,不抄就不教我。”
“唉,豆生艰难。”
“先吃个甜杏冷静下。”
从头到尾,糖豆都在一个人唱独角戏。可她一点都不介意,自顾自说得带劲儿,唯有吃甜杏时安静了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