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有很多人,老太太许敏,纪钜维的胞弟纪钜鸿一家,纪平西梁咏书……看着心都疼,但没人敢劝。所有人心知肚明,对两位老祖宗而言,孙辈才是最重的。
而纪钜维的疏漏梁咏书的从中作梗,让原该顺遂的孩子遭受了那么多的苦痛。因为顾明绰的名气,想瞒都瞒不住。
打了好一阵,老爷子气力都跟不上,停下改骂了。
这回,带上了梁咏书一起,
“你们两个,简直混账东西!”
“作了大半辈子了,我都是睁一眼闭一眼。这回,直接作到我孙子身上了?”
“我还没死呢。”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想好了再说话,你们两个的那点儿破事儿你们爱打打爱杀杀,我乖孙不能受委屈。平西平桦是,顾明绰也是。”
搁老祖宗眼里,乖孙千般万般好, 谁让他们受委屈了他就跟谁急。
而且他老早就对纪钜维和梁咏书两口子有意见了,但碍于纪平西,他一直忍着。这一忍,就忍了十几年。现在踩到了原则问题,新仇参杂着旧恨,只想劈了两个没有长辈样的东西。
“爸……” 纪钜维开口,结果才轻唤了一声,就被老爷子阻断。
“在这件事儿圆满解决之前,别喊我爸。我纪鹏凯生不出你这样的混账东西。”
纪钜维不敢再激怒老爷子,只能省去了称呼,直击重点,
“明天,我会先去趟永寒里,给阿绰外婆赔个不是。谢谢她这么多年对阿绰的照顾。” 所有人都清楚,没有闵惠兰,就不可能有今日一身清.正的顾明绰。留给纪家的,只有遗憾和无法弥补的痛楚。
老爷子没说话,脸色倒是缓和了些。
纪钜维暗自松了口气,连忙往下说,“我还想去见见阿绰,跟他细说当年的情况祈求他的……”
原谅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老爷子又是一棍过来。
歇了口气,他的力道强劲,狠过最初。而且好巧不巧的敲在了伤处,纪钜维猝不及防,嘶了一声。
下一秒,老爷子的厉声训斥扑头盖脸而来,
“原谅?你也配!我要是阿绰,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你可别去戳他的心了,我和你妈会去。”
“就没见过你这么样的父亲,只生不养,畜生都干不出的事儿……”
纪钜维心中愧疚更深,可他还是想去见见阿绰,以父亲的身份,无论能不能收获他的原谅。
“爸……”
又是一棍,老爷子冷然:“嗯?”
纪钜维记起老爷子先前的话,再次略去了称呼,坚持,
“我也想跟去看看。”
老爷子睨着他,前所未有的强悍,
“在得到我的许可前,你和咏书都不准接近顾明绰。”
“外面再有什么对他不利的闲言闲语,你必须第一时间给我处理了。我纪家的孩子,可不能被人戳脊梁骨。”
“是,爸!”
又是狠劲儿十足的一棍子。
之后,老爷子就杵着拐杖走了。
老太太在纪平桦的搀扶下起身,缓缓的踱到了纪钜维面前,虽没像老爷子那般上手,言语剜割却没少。
“这次,我觉得你爸没打错。”全世界都知道,老太太护短。可这次,她从头到尾都没替纪钜维说一句话。
“原本可以护着阿绰避开苦难的。可你们……他的苦,是你们三个大人给他的,这是你们造下的孽。”
纪钜维&梁咏书:“妈……”
老太太叹了口气,眼底氤氲着淡淡的心疼:“仔细想想,怎么补偿吧。最怕的是,他已经长大,做什么都晚了。”
情绪越来越淡。
说完,转向一直站在一侧安静如石雕的纪平西,轻声唤道,
“平西,陪奶奶喝个下午茶。”
纪平西抬眸,奶奶慈爱如初的笑映入他的眼帘,他鼻腔蓦地一酸。
缓了缓,提步走向奶奶,于另一侧搀扶着她。
纪平西随着老太太和叔父出了祠堂,从头到尾,都没回头看父母一眼。
……
春末夏初的花廊,葱郁馥郁,处处皆是景。
祖孙三人围着圆形石桌而坐,桌面之上摆着一壶清茶,几碟水果点心。样式简单,却皆是时令食材,味鲜又健康。但事儿闹成这样,除了纪平桦没人有心思吃。
“平西,知道奶奶为什么叫你出来?”半晌过后,老太太许敏放下茶盏,柔和开口。
纪平西望着奶奶,费力的挤出一抹笑。
极帅的,看似同往日不同,但老太太看着他长大,哪里看不出他笑中藏着的苦涩?
心中一阵疼。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所有人都顺遂安乐一生。但这世间事儿,不到最后谁也猜不透结果会是怎么样?又有谁能真的顺遂一辈子呢?
再开口时,许敏的声音又软了几分,沁着柔和的笑,
“平西,奶奶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所有人都要接受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件事中,顾明绰最无辜也受了最多的苦。奶奶很心疼也会试着去弥补。可这些并不是你的错,明白吗?”
纪平西端方正直敏感,这点,看着他长大的许敏比谁都清楚。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很容易会掀起他自厌的情绪。如果不是他,顾明绰才会是纪家太子爷;如果不是他的母亲,顾明绰不会经历那么多的不堪和苦痛,到了今时今日都不知道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