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奚从身旁的人手中拿来一件薄皮裘,披在公子奭身上,现在已经四月,可是公子的身体依旧冰凉的厉害。
公子奭看向齐奚,咳嗽了一声:“人都带来了吗?”
齐奚点点头。
公子奭这才向山下走去,“派一些人去搜山,还有一些人让他们下山吧。”
齐奚明白了公子奭的意思这是要清洗一波了。
他看了看那个深不见底的盗洞,心想,终究还是要见血,可也怪不得旁人,公子的怒气总要有发泄的地方,要不然最后死得可能就是他们。
公子奭下了山,进入郑家村后,下午就宿在老宅子里,太阳落下,月亮高升,屋檐的青铜铃在夜晚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夜色深沉时,公子奭被人拥护着走出了宅院,朝着山林而去。
郑合一行人目送这公子奭一人消失在了夜幕中,齐奚虽然担忧却还是没有跟上去,他们知道违背公子奭命令的下场,这座古墓建了百年,可真正进入的人也只有公子和前些天进入的盗墓贼了。
古墓里很冷,百年的寒气从石头缝中渗透出来,公子奭一个人慢慢地沿着墓道向里面走去,这条路他已经走了百年,走了百回,早已经熟记在心,闭着眼睛他都能回忆起这座地下宫殿每一块石头的细节。
他过了一个又一个石门,绕过一个又一个陷阱和机关,才到了主墓室的地方。
巨大的青铜门前有一个石棺,就像守护着墓主人一样,直愣愣地立在青铜门前,公子奭在石棺面前站了很久,才走上前去,按了一个石块,石棺下陷,露出了一条通道,他走了进去。 主墓室中间的棺椁已经被人打开,一直敞开着立在最中间,最上面有一个黑漆漆的盗洞,地上还散落着一些铁具和从墙面上挖下来的悬黎,公子奭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捂着嘴唇的手心处却感受到一丝黏腻的腥味,他忽视了地面上的那些工具,走近了棺椁。
就看见里面空无一物,原本躺在这里穿着一身玄色纯衣纁袡婚服的女人不见了。
他上前摸了摸石椁下方,冷的透人,好像百年来这里一直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大梦。
他笑了一下,咳出了一大口血,吐在棺椁上然后就倒在了地上,一片恍惚下,他眨了眨眼睛,看见了六百年前,少女从街头走来,穿过重重叠叠的花灯,站在了他的面前,笑着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公子奭。”
眼神明亮如初,就如同当初镐京城外第一次相见。
第100章 白衣郎君会
齐奚他们在村中等了两天都没有看见公子奭出来,只能带了两个人从盗洞下了墓,结果刚一下去就看见昏迷躺在石椁中的公子奭,浑身冰凉,几乎快没了气息,脸色隐隐发紫,可面上却很平静,躺在石椁中,似乎在做着一场美梦一样。
当时,他们下去的几人完全被吓着了,还是郑合上前探过公子气息尚在,齐奚才松了一口气,几人合力从盗洞把公子奭从墓中带了出来。
但是公子奭恢复意识已经过了三四天,周围只有齐奚照料,其余的人他都不敢让他们近公子的身。
齐奚端着碗推开门进了屋子,就看见坐在窗边的公子奭,面前的案桌上放着一件嫁衣,那是搜山的人带回来的,当时公子看见嫁衣时神色就变了,眼中突然多了一些光,之后他们周围的那些人几乎都派了出去,公子只留了几个人在身边。
齐奚走近了,就发现窗户被推开了,公子目光疏远,正看着不远处的山林,这样的姿势齐奚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现在看见依旧会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在他心目中,公子是一位心思深沉的人,一向是算无遗漏。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心思不定的人却是因为一个人变得如此不同。
“公子,喝药了。”
公子奭目光移了回来,面色浅淡,嘴唇都有些泛白,眉宇间都是病气。
他看着木托上的那碗汤药,然后目光又落在齐奚的面上,很浅淡,没有含着人气,“下面的人还没有消息?”
齐奚不敢隐瞒:“没有,他们说半月之前山下是走了一队兵马,好像是往汉中的方向去了,不过不知道护送着什么人,还在探查中。”
公子奭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案桌上的那件朱玄二色的嫁衣上,衣服上并未其他的撕裂痕迹,应该是被主人扔在了山林中,不过手下的人找了一路,却并未发现其他的东西,应该不是盗墓贼他们扔下的,这件嫁衣上绣了金丝银线,用料十分昂贵,他们不至于那么不识货。
能扔下衣裳的只有衣服的主人。
他心中只要想到那个可能得猜测,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热了几分,喉咙间的痒意也涌了上来。
六百年了,他这六百年好像一直都在做一件事情。
等到半个月后,山下的人传来消息,说一个月前山下有一队兵马而过,去了汉中地区的南郑,车队主人极有可能是汉中王夫人,而车队在途中是多了一个女人,不过眼上惯常罩着白纱,他们并不确定那个人就是公子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