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良点了点头。
许江澜看着冷甜在海报前摆出灿烂明快的笑脸,完全一副天真烂漫大小姐的样子,又忍不住问:
“先生,您当初为什么选择把冷甜接过来?即便出于冷擎宇的托付,您也没必要收留她……”
听到“冷擎宇”那三个字,傅斯良眼光闪了闪。
他凝视着冷甜许久,说:
“不知道。”
许江澜一怔。
“或许只是需要多看看这种欢声笑语,心思才不致过于沉郁吧。”傅斯良笑了笑。
许江澜没说话。他知道傅斯良所在的那栋庄园,是一个非常空寂、孤独的地方。
“你第一次见冷甜的事,还有印象么?”傅斯良问。
许江澜回忆了一下:“是……跟您去慈善晚宴?那时候冷甜拉小提琴给大家表演节目,整个人还很活泼骄纵、不谙世事。她当时好像还不小心把红酒洒在张总的高定西装上了,但她只抬头冲张总笑了笑,张总就愣没怪她。”
傅斯良也似乎在浅笑:“你也记得。”
许江澜没说话。
傅斯良看着冷甜。
冷甜好像特别喜欢这次的学术峰会,在蓝色的大海报前摆了好几种姿势,她混血般精致的五官异常清甜,阳光映在她眼睛里。傅斯良凝视着镜头里的她,竟也恍神了片刻。
然后他透过镜头微笑起来,按下快门。
“咔嚓”,少女的笑颜被定格在相机里。
冷甜摆完姿势,冲他们走来。
“拍得怎么样?”她兴致勃勃地问。
傅斯良把相机给她,冷甜看着相机里的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她在新的精神世界里留下的纪念。
***
下了飞机,冷甜终于踏上了L市的故土。
她对这次的学术峰会之行十分满意,只是想起那次看着傅斯良走来,自己突如其来的心跳,不知怎么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傅斯良和她说话,她也总会不自觉地垂下头。
傅斯良不知是因何故,还以为她是晕机,便让她在车上睡一觉。
醒来时,已经到了庄园,冷甜感觉肚子有点疼,但也没在意。
她跟着傅斯良回到了家。
一到卫生间,才发现是大姨妈造访。
冷甜脑子“嗡”地一声炸开。
她的裙子被染红了——刚才她就坐在傅斯良的车上,车座套上不会也被染了吧!
她匆匆忙忙走下楼,绞着手,头一次有些磕巴:
“傅斯良,我……”
傅斯良一顿就已了然,声音温和地说:“没事,已经交给人去处理了。”
冷甜一怔,脸红得像个番茄,感觉连指尖都在发颤,勉强说了声:“抱歉。”就匆忙跑上楼。
她把被子抱在怀里,在床上滚来滚去。
……太尴尬了!!
如果面对的是邢瑞、倪月甚至许江澜,冷甜都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有这么尴尬,但面对傅斯良,她却觉得尴尬得都快窒息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时间能重来,宁愿不要经历自己喜欢的学术峰会,也不想让他看见她出糗的样子……
***
由于全身无力,冷甜一直躺在房间里,晚上,才慢慢吞吞地下来吃饭。
她的心跳还有些过快,来到餐桌旁,却看见她的位置放着一杯红糖姜水。
她怔怔看着傅斯良。
傅斯良神色平静:“吃饭吧。”
暖黄色的灯光映在他眼睛里,冷甜大脑放空了一瞬,不知是感激、感动,还是另外几种无法说出口的情绪统统涌入脑海,以至于她几秒钟都没动。
他扬眉抬头,声音依旧温和文雅:“怎么了?”
冷甜足足停顿几秒。
她僵硬地摇摇头,慢慢坐下,对心理突然涌来的这种情绪感到万分惊讶,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依旧平静地吃饭,甚至对傅斯良说了声:“谢谢。”
只是尾音在颤抖。
暖黄色的灯光下,傅斯良平静的眉眼被映得精致深邃。
冷甜不敢看他。
她平静地吃着饭,但那杯红糖姜水,却是一口都没舍得喝。
吃完饭,傅斯良说:“多休息一会儿,这几天不要劳累。”
冷甜点头,宝贝似的捧着红糖姜水上了楼,坐在床上。
心里“咕嘟”、“咕嘟”漫起水波一样的感觉。
红糖水在灯光下被照得透明温暖,还散发着热气,她的手也变得温温暖暖的。
***
第二天一早,冷甜看见傅斯良在客厅沙发看书。
他眉眼认真,一丝不苟,整个人好看得就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冷甜本应该去柜子里找一点红糖冲水喝,但是不知为何,就像有一股力量促使她走到傅斯良的身边似的,她问:
“傅斯良,你在看什么?”
傅斯良把封面给她看。
这本书叫《异端的权利》,是冷甜不懂也绝对不感兴趣的领域,但她本能地脱口问出:“讲什么的?”
“大体来说,是宗教改革时期自由与强权的斗争,不过我不太喜欢作者将自身倾向加在历史人物上的部分。”他言简意赅。
“我也想看。”
傅斯良扬眉:“你对这个感兴趣?”
冷甜压下心中情绪,眨了眨眼:“随便看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