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焦然抿了抿唇,接过来,有点想笑,但又不知道哪里好笑,只好憋着,说:“行。”末了,不忘真诚地道一句:“谢谢你。”
江御耸了耸肩。
“不客气。”他说。
前两个字声音微小,甚至‘客’字只发出了气音,到了‘气’却咬实了字音,尾音有点上跳,拖了一秒的长音。
带了那么一点小顽皮的波动,像一只在瀑布垂挂前无声横飞的小萤火虫,掀不起大风大浪,甚至反被水雾掀开,但仍然扑棱着翅膀,穿梭于山间。
轻快的三个字,使得焦然再度怔愣一瞬。
不过江御说完便转身走了。
焦然来不及多想,抱着两本书跟在他身后,不声不响的下楼。
“小西呢?”
直到结完账,写好贺卡,牛皮纸袋封装书本,粘贴上这个月的星座——白羊的贴纸。
焦然左右没看到薛靖西,随口问了一句。
小西年纪比她还大几个月,但不知为何叫起小西来,没有一点违和感。仿佛就该是这样的,无关年龄,只合乎习惯与亲昵的事实。
江御摸出口罩戴上,无声地仰头打了个简短的呵欠。
“门口周黑鸭。”
“锁骨五盒,鸭脖五盒,甜辣口的哦?行,麻辣的鸭排鸭翅五盒,小龙虾五盒,什么?鸭舌?”薛靖西音量逐渐升高,“鸭舌也要啊……恶不恶心?”
一旁,正在逐份打包的店铺老板,抬头侧目他一眼,眼神怪异。
薛靖西浑然不觉老板的目光,还在看着橱窗里散装的鸭舌,眼神毫不吝啬着嫌弃,一面聆听寿星的吩咐。
再抬眼,四目相对,才想起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瞠目结舌一下。
“哎,对不起。”薛靖西涨红了脸,赶忙道歉,“我对其他部分没什么意见,甚至是喜欢的。就是……”这舌头听起来有点恶心。薛靖西声音渐小,默默咽下这句话。
店铺老板做这行多年,倒也不是头一次碰见这种客人。
“理解。”老板点头,态度缓和道,“还想要点什么?”
薛靖西忸怩地摸了摸脖子,脸红耳赤朝话筒复述询问了一遍。
“其他荤的都来一盒是吧,吃得完吗你们?”
“……”
“行,素菜要吗?”
“……”
“那我看着办吧。”
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薛靖西轻啧一声。
“我这边就一个人,你当我十个人使呢?”
“……”
“江御,”薛靖西乐了,“你敢让江御干重活,你不怕他直接调头重新规划今晚的路线直奔家门口?还是……”
“欢迎光临。”老板看着门口道,“两位先随便看看。”
老板的话打岔了薛靖西的话音。
他一个愣然,猛地回头看去。
逼仄的店面,门口阶梯站了两个人。
一个似笑非笑的,一个戴着口罩,死亡凝视。
“喂?能听到吗?喂喂……”薛靖西倏尔转回身,贴近话筒说话。
三两句结束,挂了电话。他对老板说:“老板,素菜也一式一份吧。”说完,他又看向焦然,朝她招手,“然然,你有想吃的吗?给你开个小灶。”
焦然七点多才结束一顿夜市小吃,这会儿一点都不饿,也没有进食的欲望,只摇了摇头拒绝他。
身旁,江御拿出手机,问收银台的老板娘:“一共多少钱?”
“哎,稍等。”老板娘看了眼那边,回头点着机器,“老公,报一下盒数。”
一共装了满满四大袋。
焦然齰舌缄唇,不知道赖子是请了多少人。
两分钟后,这账才正式算完。
老板娘看着机器上的数字:“盛惠一千一百零六。现金还是?”
“扫码。”江御说。
“扫码这里。”老板娘拿出一个牌子让他扫。
江御扫完码付完帐,让老板娘确认。
下一秒,一通电话弹了出来。
他看了下来电显示,转身出去接电话。
焦然一手揽着书,随手提了一袋,其余三袋落在薛靖西手里。
重倒不是很重,无论怎么算,这份量都是比一千块要轻的。
出了门,没有了墙面的间隔,摊贩车头的喇叭叫卖吆喝,街边的卖唱,广场的舞曲,柏油路上持续混杂的、闷在引擎管道里的发动机轰鸣……嘈杂喧嚣奔走如市的声气动静,自四面八方而来。
像是判若鸿沟的物什,仔细一听全有无形的隔阂,每一种声音都是独具一格的,却因空间而重叠糅合在一块儿。经过风和距离的自然降噪,传播到每一个人的耳边,像是名为生活的演奏曲,平凡的音乐剧。
江御没走远,就在周黑鸭隔壁拉了铁闸的店铺门前。
他摘了口罩,通话还在继续。
见二人出来,轻轻地朝焦然伸出手。焦然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很轻,她可以提着。
薛靖西就没她这么客气了,直接搁了一袋到江御手中。
九点半,他们终于从星流出发,前去五公里外的一家KTV。
赖子开了个大包厢,把高中初中认识还在交好的同学朋友都叫上了。
他们进门的时候,包厢里有个女生正开着伴奏在唱最近挺火热的英文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