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注意力转了,不再抱自己,贺铭恩暗暗松了口,立刻停这个他眼中是世界最大的男人的面前,两只小手垂侧垂得笔直,眼睛看着他衣角,用背书一样的口吻说:“三说,水里有水鬼,声音是水里的旋涡发出来的。”说完再次闭了口。
“不是这样的啊!小少爷,你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快,赶紧的,就照你刚才说的话,原原本本,再讲一遍给你爹听!”
红莲一听,急了,忙提醒,又拉丫头和老李给自己作证,以证明小少爷刚才真的说了很长的一段话,绝不是自己夸大。
老妈子和小丫头连连点头,极力证明。贺铭恩悄悄看了眼自己的父亲,他脸虽带着笑,目光望着自己,但凭了孩童那天然的敏感,他觉得父亲对自己说了什么似乎并不是真的感兴趣。
不管红莲再怎么催,贺铭恩就是不再开腔了,站着,一动不动。
贺汉渚儿子不说,加自己有心事,就不勉强了,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以表对他今天表现的嘉奖。
红莲极是遗憾,为姑爷能亲耳听小少爷讲那么多话心疼了几秒,又:“姑爷,你最近有再收到我们小姐的消息?小少爷天天盼着他娘回来给他过生日呢!有他小姑,舅舅。说起来,我竟一晃这么多年都着我们表少爷了,等他回来,可别认不出我! ”
她唏嘘的时候,贺铭恩透过两排长长的睫毛,一直悄悄地看父亲。贺汉渚立刻回答,望向儿子,对了他的目光,他肚子饿了,一起吃饭。
饭桌旁,父子一大一小相对坐。贺汉渚儿子的面前,正襟危坐。
他的祖父极重言传教,他小的时候就是这么教养他的。他不敢自夸如何如何出色,但说各方面比不足比下有余,应当不至于是信口开河。现轮到自己当老子了,自然想儿子的面前表现得最好,不敢过于散漫。
贺铭恩坐苏雪至请木匠别制的一张腿椅,自然,子是坐得笔直。两人中间的那张椅子是苏雪至的,现空着。
父子难得一起吃顿正儿八经的晚饭,厨子自然使出浑解数,桌摆满了菜。贺汉渚替儿子盛了一碗饭,放到了他的面前。贺铭恩双手接过,了谢。
饭桌悄然无声,只有勺碟偶然相碰发出的轻微声音。贺汉渚有些食不知味,吃了一碗,放下筷子。贺铭恩瞄了眼他的碗,飞快地几口扒完了自己碗里的饭,跟着放筷,却被贺汉渚阻了。
他给儿子又盛了些饭,让他再吃些。“慢慢吃,不用赶,爹晚事,不出去,就陪着你。”
他温声说完,往儿子的碗里夹了一个他爱吃的小鸡腿。贺铭恩便低头再次开始吃饭。
贺汉渚一直看着儿子,等他又吃完了,他不,他摇头说饱了。贺汉渚估摸着差不多了,将儿子带进了自己的书房,抱他坐进椅子里,然后拿出准备好的东西,笑着递了过去。
这是一只盒子,他让儿子自己开。贺铭恩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双鞋跟带着钝头马刺的小马靴,不禁疑惑地抬起头。
“你去年不是就想学骑马吗?你妈妈不答应,说你太小。今年你又长了一岁,等爹找到了合适的小马,爹带你去。这双马靴就是意给你做的,到时候你穿着学骑马。不兴?”
贺铭恩眼睛顿时发亮,点了点头。
贺汉渚咧嘴一笑,拿出小靴子,蹲了下去,开始替他穿靴。
“来,穿了走走看,大小合不合适。”
他替儿子穿好靴。贺铭恩从的椅子滑了下来,踩着脚的新马靴,地板来回走了几趟,发出咯噔咯噔的响亮声音。
“大小正好!谢谢爹!”贺铭恩仰起小脸看着父亲,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贺汉渚笑着再次蹲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既然已经可以学骑小马了,这就说明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是不是?”
贺铭恩用力点头。
“好,那么有件事,爹想告诉你——”
当父亲的一顿,用强调的语重复,“咱们先说好,既然已经是男子汉,那么无论什么事,哪怕是叫自己失望的事,发生了,就不能哭鼻子,对不对?”
贺铭恩又点头:“对!”他用响亮的声音应。
“很好,那爹就说了。”
贺汉渚用自己能说的出来的最平缓的语调说奥:“爹收到一个消息,因为出了一点意外,你妈妈应该是法和小姑有舅舅他们一起回来给你过生日了——”
笑容从贺铭恩的脸渐渐消失。贺汉渚忙补充:“下个月,下个月,我保证,她一定能回来!”
贺铭恩耷拉着小脑袋。
贺汉渚咳了一声,笑容消失,板起了脸:“刚才可是已经说好了,不能哭的!”
儿子是不吭声,他只好又放缓语调:“虽然妈妈回不来,不过,不是有姑姑和舅舅吗?姑姑虽然以前只看过你的照片,但她非常喜欢你,她很想你,到时候,她、舅舅有爹,我们一起为你过生日,会一样热闹的。”
贺铭恩摇头:“我不哭!我关系的。姑姑和舅舅回来,我很兴。”
贺汉渚知儿子很听话,但想到这么好哄,颇觉过关之喜,夸他听话,随即他晚想做什么,说自己陪他一起。
“爹你有事你去忙,我关系,我自己会看卡片的!”儿子说。
苏雪至给儿子准备了许多看图认字的彩色卡片,面画着各种各样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有一些简单的字母或数字。儿子好像很喜欢,她出去后,贺汉渚晚回家,曾不止一次睡着的儿子的枕边看那些散落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