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合上的缝隙被关紧,两秒都要不了。但廖宋紧紧地盯着,好像那样就能把有些画面永远留下。
裴云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大步离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廖宋把门打开了一点,看了很久很久才进屋。
裴云阙走的那天,程风致和尤蓝、虞琛来送的他。
程风致一路没说什么话,尤蓝一路负责活跃气氛兼职司机,感慨给崩溃的裴溪照疏通心理太难了,他俩也太绝了,把裴氏直接釜底抽薪了,怎么一点招呼都没打——
虞琛敲了敲驾驶座椅子:“蓝姐,没关系,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不要勉强。”
送到登机口的时候,裴云阙转头要接过程风致手里的行李,却被躲过了。
裴云阙最近心情本来就沉底,救不回来的那种沉底,一句话都懒得多说,抬头看着程风致。
程风致晃了晃手里的登机牌:“老子请假打申请了,送你去。”
虞琛尤蓝眼睛都睁圆了,只有裴云阙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程风致冲他俩挥挥手:“你们回去吧,放心啊,我会把他好好送到。”
飞机起飞平稳以后,程风致三番五次给他递自己点了又不爱吃的东西,裴云阙恨不得扔他脸上,一把拉下眼罩,眼神极冷:“有病?”
程风致挑了挑眉,只说了两个字。
“Bone neopla□□s。你知道我的养父干什么的吗?研究这个的。”
裴云阙愣住。
程风致:“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要不是帮你整行李看见那个文件,你准备瞒多久啊?吴医生都跟我说过好吧,给你做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你不肯做穿刺活检,为什么?”
裴云阙把眼罩重新戴上:“你不知道吗。”
程风致:“我知道个屁我知道!我知道你他妈发疯,来读书我不管你,读挂了我是不是还要来帮你收尸?!”
裴云阙:“郑——”
程风致:“郑念霜——外祖母因为这个去世的,你想说这个,是不是?OK,就算隔代有影响,你都不搞清楚良性恶性,直接放弃是不是也太没种了点?尤蓝虞琛刚才怎么说的你没听见,等着你回去做事罩他们呢,你是准备变成两斤装盒子里回去?哇,那廖宋才是真惨……”
一个枕头砸他脸上砸到他消音。
“闭嘴。”
程风致:“我可以闭嘴,你得跟我一起走。”
程风致:“要是快的话,说不定你半年就能回来继续追廖宋。”
程风致:“你不会要放弃吧?!不会吧?要不要这么没种!”
程风致:“这样,不治也行,去检看看良性恶性,这总行了吧?”
裴云阙:“……知道了。你可以闭嘴了吗。”
程风致满意地点头:“没问题。”
他正准备退回自己位置舒服躺着,裴云阙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他问了句:“诶,你把你女朋友搞丢了,怎么后来没回去追?”
程风致:……………………
整个裂开。
裴云阙恍然大悟地笑了下:“好像那位女士后来结婚了是吧?你去参加婚礼了吗?”
程风致:“闭嘴。”
裴云阙笑笑,转头看向窗外。
飞机穿过云层,层峦叠嶂的山越来越小。
本来是想放弃,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星球还有些值得期待的东西。比如在他眼目所及的某一处,她正好好地生活着,被朋友拉着走出阴影,抹去他存在过的痕迹,直到再次在某个午后,因停留在咖啡杯口的蝴蝶振翅,重新快乐起来。
他是对的。
廖宋确实是这样的人。
她交了些新朋友,跟老朋友联系更紧密了,去查了生身父母的资料,了解到他们曾是裴立归周元艾夫妇的属下,因为跟着他们做了同样的选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包括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暂时寄养,因为要跟当时反叛的高层以及更高的那股力量对抗。虽然没成功,但廖宋去给他们送花的时候转告了他们,裴家夫妇的儿子已经把这件事解决了,让他们安心休息。
闲下来还是会痛苦,所以廖宋努力让自己不要闲下来,每一年,每一个月,每一周,都当作最后一天那样去过。
许宸都劝她工作不要那么疯,廖宋也就是笑笑,一听而过。
她技术出众,对病人耐心十足,计划调整也灵活,每次年底调查都是最受欢迎的理疗师。许辛茹在新年时拉她回家过年,家族聚餐上碰见许宸,三个人聊起廖宋,知道她疯狂攒钱是有二十四岁前买个小房子的想法。
许宸想了想,问她:“你有没有想过,过两年自己创业?”
廖宋当然没有,但从这一晚后有了。
一个想法徘徊许久,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吸引力法则成了真,她付诸了实践,拿出了所有小金库,又去贷了款,但贷款额度不多,最后还差五十万。廖宋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许辛茹来找她了,带着两张卡,很大爷地扔到床上:“一共一百万,不用找了!”
廖宋没忍住笑:“哟,许大爷,您这么阔,还这么高风亮节!”
许辛茹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要是当时不把那狗男人给你的东西全还给他,你十家中心都能开——”
说完许辛茹就头疼地闭了闭眼睛,她这么完美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