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定在城郊一处私人庭院。
庭院是仿古设计,白墙黑瓦,廊腰缦回,几盏古式灯笼点亮庭院景色,古朴幽静。
下了车,姜虞才肯理傅庭礼一下,不情不愿地挽住他的胳膊。
虽说两人有名无实,但姜虞出了名的好面子,绝不允许外人认为两人婚姻不和。
所以进入会场的前一秒,她便挂上洋溢的笑容,俨然像个幸福的新婚妻子。
如若不是知道她这段时间在生气,傅庭礼都要以为两人关系不错了。
姜虞扬着笑,暗自掐了傅庭礼一把。
她学着傅庭礼的话阴阳怪气:“傅先生,我不会忘记我们两人的关系。但在外人面前,也请你装装样子。”
傅庭礼没说什么,挽着她进入大厅。
举办宴会的是金融圈有名的老前辈,傅庭礼带着姜虞去打招呼。
姜虞对傅庭礼的表现还算满意。
在外人眼里,两人就像一对儿恩爱有加的新婚夫妇。
姜虞和这位前辈不太熟,对生意场上的事也不感兴趣。她站在旁边听了会儿两人聊天,觉得有些无聊。
老前辈的夫人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拉着她去看自己的藏品。
老前辈的家里收藏了无数价值不菲的艺术品,还有一个小型藏室。
夫人带着她去小型藏室参观了一圈,里面竟有一系列莫奈真迹。
两人从藏室出来,姜虞整个人就像活过来一般,看傅庭礼都觉得顺眼了几分。
夫人笑着问姜虞:“客厅还有一件贾科梅蒂的作品,要不要去看看?”
姜虞兴奋地点点头,神采奕奕地跟着夫人去了客厅。
“看来小虞很喜欢这些。”
前辈笑着对傅庭礼道。
傅庭礼微微含颌,从侍者的托盘里取了两杯酒,递给前辈一杯。
两人碰了杯,前辈道:“挺不错的。年轻人就该这么有活力。”
傅庭礼附和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姜虞挽着夫人的胳膊回来,两人有说有笑。
傅庭礼望向她,恍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见她这般笑过了。
在家她很少和他说话,总是一副平淡的表情。
在外她努力扮演一个完美妻子的形象,笑容多半是伪装出来的。
像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已经很少见了。
傅庭礼垂眸,淡淡睨着她。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盈着细碎的星光,笑靥明艳,像是一株张扬肆意的虞美人,美得不可方物,耀眼又勾人。
她本该是美艳、张扬的。
嫁给他后,她反倒成了一只豢在笼中的雀儿,锋芒收敛,黯然失色。
傅庭礼抿了口香槟。
他本以为,他们的婚姻各取所需。
傅姜两家联姻,能将两家的利益最大化。他出于这样的想法同意了两家的婚事,他一直觉得,姜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可细想来,这场婚姻对她个人来讲,并无必要。
他为的是利益,姜虞为的又是什么?
于她而言,婚姻没有为她带来任何好处,反而限制了她的自由和快乐。
她不过是心甘情愿做了商场上的一枚棋子,嫁给他,为姜家谋取利益。
如果不嫁,她或许过得更开心些。
傅庭礼的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或许,他该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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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一晚上,姜虞回家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她对这如同丧偶式的婚姻十分不满。
当初还觉得和傅庭礼订婚挺好,起码少了许多糟心事。可那狗男人天天一副冷面孔,看得她就生气,不仅如此,居然还说她无理取闹??
她好想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啊,那个世界的傅庭礼才不会说自己无理取闹,他会哄自己宠自己,根本不是现在这个讨人厌的冰冷冷的样子。
姜虞叹口气,胳膊撑在浴缸边沿,脑袋恹恹地搭在上面。
她为什么在这个破地方呆了那么久?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
她再次幽幽地叹了口气。
姜虞起身,打算从旁边的台子上拿片面膜敷。
余光瞟到面膜旁边有一个已经不用了的剃须刀。
姜虞手一顿,心里有了一种可怕的冲动。
——如果死掉是不是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可是……会不会很疼?
——长痛不如短痛,她可不想再在这体验丧偶式婚姻了。
姜虞颤巍巍地拿起桌上那个剃须刀,刀片对着手腕比划了一下。
——就一下,一下就能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了。
想到这儿,她终于鼓起勇气,用刀片狠狠地在手腕上划了下去。
-
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模糊的记忆里,有救护车的警鸣声,混乱的人声和一地的不堪。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
雪白的天花板和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姜虞皱了下眉,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被绑上一层厚重的绷带,手背上还扎着针。
她有些懊恼,不知道是因为没死成才没法回到现实世界,还是她压根回不去了。
见她醒了,傅庭礼走到她身边,隆起的眉尖轻轻放下,而后再次蹙了起来。
他的双眼猩红,不由地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