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三岁开始喜欢上钢琴,是因为妈妈带我参加一个宴会,因为一个好玩的阿姨带我去听的。她把我抱在怀里,握着我的手敲那些黑白琴键,好神奇啊。”
她说的话完全不是他问的答案,但霍行薄没有打扰,安静地聆听,也会附和她一句。
她说:“我也看见视频里爸爸在我的生日上对我说,希望女儿平安喜乐、自在富足,心中有爱,爱林家每一个亲人。”
“真奇怪,他是知道他有一天会走吗,还是这是他永远无法实现的渴望,所以想让我帮他实现。他渴望林家人的认可,他那么渴望,也许比妈妈都还渴望。”
她说到这里语气渐渐哽咽,已经说不下去。
霍行薄把雪茄里的烟丝揉落,又丢在烟灰缸里,坐到床边隔着被子抱住林似。
他没有说话,只是想把力量都给她。
她哭了很久,忽然从被子里抬起头,眺望着没有目的的方向。
“他们都想把我推进深渊……”
林似握着他的手,她的眼睛那样痛苦,张唇想继续说下去,但连发声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艰难。
让一个善良的人去做一个绝情的决定,有时候是一种惩罚。
她终于嘶哑着嗓音说出来:“那我就自己变成深渊。”
霍行薄回握住她,他以为她会说出用法律惩治的话,说出很多理性又绝情的话,但他等了很久,她最后只是艰难地开口说出这一句。
她说,再也不要帮助他们了。
他有些意外、气愤,但很快归于理解。
对林似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惩罚。
她违背不了林仲夜的愿望,那始终都是生养她爸爸的人。
她一直呆在房间,从白天到黑夜,除了喝水吃饭上厕所,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没接林子绮的电话,没接许佳的电话。辅导员打来电话问她为什么没去上课,霍行薄帮她接,帮她请假。
她睡了一天一夜,准确来说她更像是把自己蜷缩起来,默默舔舐伤口。
但霍行薄不知道这样的伤口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
林子绮和林子扬在清晨来到霍家。
霍行薄问林似要不要见,林似还没回答就听见了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几乎都是林子绮的声音。
她唇边的笑容苦涩:“见吧,不见还是会找来。”
她内心更应该是一种否定,大人的恩怨,孩子总没有错的。
就像李英芝不应该这么残忍地对待她。
林似坐到客厅里等他们。
林子绮最先冲上楼,看见她就问:“姐,为什么要制裁咱们家的公司?”
她说的是制裁。
林似想了想,好像也对。
她让霍行薄不要再帮助林家,虽然是看起来很寻常的一句话,但只要霍行薄收起保护伞,林家绝对撑不过去。
事实也是如此,这两天里,霍行薄已经对外宣称林似跟林家脱离了关系,他跟林家也不存在任何关系。有他这一句话,圈子里没人再敢亲近林家,更别提跟林家维系生意往来。
林似的脸还是很苍白,这几天她吃不好也睡不好,整个人的状态都是疲惫的。
她说:“你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奶奶他们那么对你。”林子绮边说边红了眼眶。
林似问:“你生日那次,我和你姐夫回的林家。”也就是那次,他们用没有效果的安.全.套让她怀孕。
她问:“你参与了吗?”
林子绮愣了下,忙摇头:“没有,是我妈打电话叫我回去的!我本来是要跟室友过的。”
“哦……”林似眼里的紧张和恐惧终于在林子绮的回答里一瞬间熄灭,只是一个哦字,她却格外开心,仿佛听到世间最美的声音。
“姐——”林子扬很快也冲了上来,他明明是想冲到林似跟前的,但却羞愧,也是害怕。
他怕林似不认他。
林似看见林子扬发红的眼眶,少年比从前成熟了一点,但还是青涩的模样,眼里全是对她的担忧。
林似勉强打起一个笑:“怎么从美国回来了?这么远。”
林子扬刚想说什么,被林子绮焦急地打断:“姐,你不知道林家现在的状况吧?为什么要让那些人不跟我们家合作啊?爸爸每天焦头烂额,奶奶病在家里不肯去医院。姐,你让姐夫别这么干好不好,这样下去林家会垮掉的!”
在看见林子绮和林子扬时,林似眼里明明升起了一点点光,但却在听到这句后瞬间熄灭了。
她以为他们会跟她说一句对不起,或者说一句你受苦了。
林子扬:“二姐……”
“你别打断我啊,让我说完。”林子绮过来挨着林似坐,像从前一样抱着她手臂求她,“姐,你让姐夫帮帮家里啊,不管怎么样咱们始终都是一家人。我知道他们这么做不对,但亲人之间血缘连着,吵吵闹闹总会过去的……”
“二姐!”林子扬沉着脸,过来拽起林子绮。
“你拽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林子绮继续求林似,“奶奶和我爸妈养大了你,姐,你不能这么不孝顺!”
“子绮?”林似感觉疼痛的心脏又像被一把利刀割开。
“他们让你嫁进了这里,相当于是他们给你的后半生,你都跟姐夫相爱了,过程就还用在乎吗……”
林似打断她,语气疲累无力:“你们俩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