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面露几分震惊,旋即郑重地点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她将桃花簪藏入袖中,顺手端起桌上的一个托盘,神态自若地走出院去。
“三姑娘可换好衣服了?”
往里询问了一句后,两个婆子自屏风后绕进来,陶渺起身回眸的一瞬,二人都不禁怔愣在了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三姑娘,夫人姑娘们都在正厅候着了,我们快些过去吧。”
陶渺微微颔首,由一个婆子扶着,身后又跟了三两个婢女,一路穿过林府花园,拐了几道长廊,过了几道垂花门,才瞧见正厅的影子。
此时的正厅人声嘈杂,二房三房和其余一些林家女眷不曾想,她们时隔一月再次聚在这正厅之中,又是因着这林三姑娘。
厅中不少目光时不时向坐在林老夫人身侧的戚氏投去。
也不知这大房夫人是傻还是大度,竟是主动提出要为这个外室所出,血脉卑贱的三姑娘举行笄礼。还将二房三房都请来,这般大张旗鼓,不晓得还以为及笄的是林府的嫡女呢。
思至此,众人又不免将同情的目光移向了坐在角落里的林熙毓,听说这戚氏引以为傲的林家四姑娘,竟是在不久前御花园的棋赛上,输给了那林三姑娘。
乍一听到这事,二房三房心中痛快了好一阵,从前那些好事都教大房占去了,可不曾想向来心比天高的京城第一才女林熙毓竟还有那么丢人的时候。
似是感受到厅中打探的目光,林熙毓挺直背脊,斜眼看过去,她眸光锐利如刀,刺得几人忙心虚地将视线收回来。
然虽说这林四姑娘马失前蹄,可不得不说,她这相貌生得是真真得好,一身茶红的缠枝葡萄对襟花罗短衫,配着枝黄的百迭裙,艳似芙蓉,恐是要将今日主角的风头给压过去。
恰在此时,只听屋外一婆子高喊:“三姑娘到了。”
婢女们打起帘儿,一时厅内的目光都朝门口探去,先瞧着的是水蓝的绡纱一角,旋即是插在青丝间的玉簪流苏随着垂首的动作碰撞作响。
陶渺向厅中人一一请了安后,才在林老夫人的应允下缓缓抬眸。
刹那间,厅中众人皆是呼吸一滞,只见那三姑娘柳眉琼鼻,一双潋滟的瞳眸乌黑透亮,眼尾微微泛红上扬,无端端显出几分媚态,她朱唇轻勾,正落落大方地对着众人嫣然而笑。
今日聚在这厅中的林家女眷多是在陶渺上回入府时见过她的,那回权当她是个粗鄙不堪,面容丑陋的农家女,故而见到真容时难免有些惊讶。
然这一回他们的怔愣,却是因着惊艳!
除了林熙毓外,林家二房三房的嫡庶姑娘几乎都在,那样貌在京中虽说不上是数一数二,可也都是拔尖的。
可陶渺一身素雅的水蓝暗纹花罗折领衫子,略施粉黛,一出场,竟是将那些姑娘都比了下去。就好似是一片姹紫嫣红中兀然开出的一朵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最是夺人眼球。
原以为三姑娘今日的风头要被自家妹妹盖过去了,不曾想如今二人却是平分秋色,陶渺是丝毫不逊色于林熙毓。
一时厅中目光各异,震惊的也有,不屑的也有,嘲讽的也有。
陶渺皆做视而不见。
少顷,只听林老夫人道:“既都来了,那便开始吧。”
虽说,陶渺身为庶女,这笄礼的排场着实大了些,可许是顾着林熙毓这嫡女的面子,有些繁琐的步骤能省的还是省了。
可方才开礼,便出了问题,一个小婢女倏然跪下来,颤颤巍巍道:“禀老夫人,奴,奴婢将笄礼要用的钗冠落在沁园了。”
陶渺闻声望去,眸色微凛,那小婢女不是旁人,正是这段日子在她屋外鬼鬼祟祟的梅儿。
戚氏怒道:“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竟出了这样的纰漏!还不快回去取来。”
“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小梅磕了两下头,“奴婢这就去取。”
她利落从地上爬出来,匆匆忙忙跑出正厅,因着这个插曲,原先安静下来的正厅又燥了些。
也没见哪家姑娘的笄礼出过这样的差错。
候了一炷香的工夫,小梅却久久不回,戚氏只得派身侧的婢女紫苏前去查看。
不多时,便听外头一阵喧嚣,小梅被一个推搡,跌倒在了正厅之中,怀中不知死死抱着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只听紫苏道:“禀老夫人,夫人,奴婢方才去沁园找小梅,恰见小梅站在三姑娘房中,见到奴婢,便慌慌张张地不知想把什么藏起来,奴婢怀疑她手脚不干净,想要查看,她还死死抱着不肯松开。”
陶渺往小梅怀中看去,不由得秀眉微蹙。
林老夫人向下扫了一眼,声音沉冷,“你偷了什么?”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偷东西。”小梅泪眼汪汪,拼死摇头,仍抱着东西不肯松开。
林老夫人向底下的婢女示意一眼,几个婢女一哄而上,强行架住小梅,手一松,她怀中的物件应声而落。
众人凑近去看,虽知道是个什么衣裳,可看仔细了才发现这是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可那款式实在不像是女子所用,倒更像是男子的披风。
众人疑心间,小梅哭哭啼啼,余光不时地瞥向陶渺,神色慌张,喃喃道:“不,不是,这披风是我家姑娘的,就是我家姑娘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