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渺对崔焕微微颔首致谢,赶忙和青竹琳琅钻入马车之中。
摊肆大开,行人如织,如今正是街上最繁忙的时候,纵然崔焕一路喊着避让,马车仍是行得不快,安国公府递来的帖子虽只说了巳时,可照这样下去,就怕过了巳时都到不了。
急也急过了,陶渺索性就安下心来,罢了罢了,左右都已经坐在了车上,能不能赶上,都随缘吧。
陶渺靠在车厢内的引枕上小憩,还未歇上一会儿,只觉马车猛烈摇晃起来。青竹和琳琅尖叫之余,忙伸手稳住毫无防备的陶渺。
“崔总管,怎么回事?”
“三姑娘,坐稳了!马不小心受了惊。”车帘外,崔焕一边高声喊,一边试图勒停受惊的马。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渐近,随着一声急促的马嘶,马车才缓缓停了下来。
陶渺被颠得胃中难受,只觉晨起吃的早膳都已涌到了喉间,晕晕乎乎间,又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车厢外似乎来了一群人。
“参见平阳侯。”其中一人道,“属下该死,押送犯人回刑部时不甚让他逃跑,追赶间才会让他惊了道上的马。”
片刻沉默后,一道低沉清冷的声儿,透着几分威仪从外头传来:“将人押回去后,各领一百大板,罚俸半年。”
“是。”
崔焕自马车上跳下来,冲平阳侯恭敬地行礼,“小的是林府的家奴,今日多谢平阳侯出手相救。”
“林府?”韩奕言微微挑眉,“哪个林府?”
“自然是首辅大人家的,车中坐着的是我家姑娘。”崔焕如实答完,不知为何,只觉脊背一寒。
他垂着头,见久久没有动静,才敢小心翼翼地抬眸,这才发现平阳侯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
他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虽说这位平阳侯爷生得仪表堂堂,器宇不凡,可浑身的戾气和似乎与生俱来的威严着实让人胆寒。
他在衣袍上抹了抹,擦掉了手心的冷汗,转身掀开车帘,见陶渺木然地怔愣在那里,以为她是因着方才的事,惊魂未定,安慰道:“没事了,三姑娘,幸亏平阳侯及时相救,马已安定下来。”
陶渺脑中空白,久久缓不过神,不由得怀疑起来,她莫不是教方才那一遭,弄得混沌了。
不然怎那位平阳侯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像云峥。
第40章 桃花簪 眼前这支木簪和她那支一模一样。
“姑娘, 你没事吧?”见陶渺双目空洞,怔愣在那厢,青竹担忧道。
“无妨。”陶渺摇头, 冲她安慰地一笑,恐是近日学得勤,频频想起在小别村时, 那人教她习字弈棋的场景,这才生了错觉。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毕竟他说过, 他只是个商人,又怎会和那高高在上的平阳侯有所关联。
崔焕扶陶渺下了车, 马毕竟才受了惊,这辆马车定是不能坐了, 崔焕另去寻了一辆,一番折腾下来, 等到安国公府,已然过了巳时。
安国公府的家仆领着她去了后院花园。
虽是春日, 可今日天气格外燥热,即便后院树木丛生,比外头凉快不少, 可那日头照下来,还是毒的。
乔氏命人在花园临时搭起架子, 其上铺设凉席,倒也挡了大部分的日光。
架子下,设了十几个长案摆放瓜果吃食, 又置了好些椅凳供来客歇脚。
贵女们在花团锦簇间围坐一团,吟诗作对,言笑晏晏。
陶渺的忽然而至, 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宁山寺抄经那回,虽说不少贵女都是见过陶渺的,可那回碍着太后娘娘,到底不敢多言,也没细瞧。
此时再看,竟不由得眼前一亮,且见这位林三姑娘一袭秋香色的折领衫子,下搭柳绿暗纹的百迭罗裙,清新雅致,裹挟着一片盎然的春色扑面而来。
许是方才步子走得急,此时她咬着朱唇,微微喘息,抬手用绢帕轻轻抹去额上的汗,袖口下滑,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藕臂来,妩媚柔美。
一时竟教众人看愣了神,怎上回见也没觉得这林三姑娘生得这般貌美。
陶渺见东北角上一位端庄柔和的妇人站起身向她走来,便也幽着步子迎上前去,施礼道:“是熙渺来迟了,请安国公夫人莫怪。”
“是首辅大人家的三姑娘吧?”安国公夫人笑道,“来了便好,哪用说什么迟不迟的。今日这诗会也没那么多规矩,姑娘随意玩乐便是。”
“多谢夫人。”
陶渺悄悄打量着这位安国公夫人,她虽身着华服,可笑容真挚,平易近人,不免让她感受到几分亲切。
“三姐姐!”
陶渺正想在这园中逛逛,抬眸便见林熙毓双眉微颦,步子急促地走到她跟前,“三姐姐怎么才来,可担心死妹妹了。”
她亲昵地牵起陶渺的手,担忧地望向她。
陶渺心中发笑,这会儿倒是一副关心姐姐的好妹妹模样,怎早上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将她落下。陶渺也不是事事能忍的人,她唇角一勾道:“没什么,只是妹妹你今早独自走了,姐姐不得已坐了旁的马车,路上马受了惊,这才来得晚了些。”
林熙毓面露难堪,用余光小心谨慎地往四周打探一眼,见没什么人注意到陶渺这番话,才一副惊讶的样子,急急问道:“马惊了!姐姐可伤着哪儿了?”
陶渺只笑,“我若伤了,只怕此时也不会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