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工作还算轻松,都是些小毛病。有个想做正畸的小姑娘一听说要拔好几颗牙,吓得花容失色,拎包逃窜。
连晏瑞阳都忍不住笑了,边脱下口罩边说:“我去下厕所,等两分钟再叫号。”
“好的。”楚白筠也松了口气,总算可以休息一下。
她正打算去休息室泡杯咖啡,路上看见隔壁诊室里有个大妈在东张西望,于是站在门口问了句:“陆医生下午不上班,您找谁?”
“我约好的。”大妈尖着嗓子回道,“医生叫我在这儿等他。”
“哦。”楚白筠点了下头,“那您别坐箱子上,去椅子上等吧。”
大妈低头看了眼屁股下面的蓝色箱子。
楚白筠没再多说,去休息室泡完咖啡过来,看见大妈还坐着,忍不住再提醒道:“阿姨,回收箱是不可以坐的,那边有治疗床。”
大妈咋咋呼呼地瞪过来:“我说你怎么话这么多?我爱坐哪儿坐哪儿,坐箱子犯法了吗?”
楚白筠想起上次不知道被谁一脚踢坏了箱子,行政部来收的时候逼逼赖赖十几分钟,这阿姨体型看着得有一百好几十斤,于是继续好脾气地劝道:“我们治疗床都是消过毒的,您随便坐,这箱子真不能坐。”
“哎你这人什么毛病?你非跟我过不去?我就跟这儿等个人,我坐哪儿还得你给我安排了?你谁啊?”大妈张牙舞爪地走过来,对着她一通破口大骂,“你干啥不行你非得在这儿管我?你是不是贱的啊?”
楚白筠被她唾沫星子喷得连连后退,靠在门框上。
那大妈还不饶人,疯了似的嚷嚷,并且伸手推她:“我看你就是贱得很,贱人!”
大妈力道蛮横,她脑袋禁不住往后仰,差点要磕到,突然被横空出现的一只手掌护住。它稍一用力,将她整个人带离危险范围。
周围弥漫着的消毒水味和空气里不太一样,稍显浓郁,还带着白大褂布料独有的气味。可在他身上又略有不同,若有似无地携着一丝木香。
这种认知只是在大脑里一晃而过,给了她短暂的安全感,整个身体里依旧充斥着仿佛被什么东西啃咬着的焦灼。脑海里一会儿是大妈凶狠泼辣的嘴脸,一会儿是那一声声魔音绕耳似的“贱人”,倏忽又回转到昨天晚上别墅院子里的那些话。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那么被人讨厌。从她还是个八岁的小姑娘,连贱这个字都还不会写的时候,就被人一口一个贱蹄子的叫着。
晏瑞阳对大妈说了什么她都没听到,脑子里的嗡嗡作响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整颗脑袋几乎要炸掉。
她忽然推开晏瑞阳,踉踉跄跄地跑进休息室。
第96章 番外-楚白筠X晏瑞阳 2
休息室里安安静静,只有饮水机正在烧水的声音,机器和水流掺杂在一起,平日里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此刻却让人更添烦躁。
人生而不公平,这是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深刻认知到的现实,没有对错,没有理由,所有的委屈和抱怨也都没有用。
因此她更早地学会主动为自己争取,无论是争取利益,还是争取别人的眼光。
她以为她对一切的恶意已经能做到无动于衷,但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门被敲了敲,然后推开。楚白筠双手交握抬起头,看见崔盈从门缝里钻进来。
崔盈走过来,语气稍有些别扭:“晏老师要我过来看看你。”
楚白筠吸了吸鼻子,点头:“哦。”
崔盈杵在她旁边干巴巴地问:“你还好吧?”
楚白筠摇头,忍住鼻子瞬间发酸的冲动,用两根手指抵在眉眼中间:“没事。”
“那个,反正过不久也要下班了。”崔盈接着道,“晏老师说要你就在这儿休息一会。”
“好。”
“对了。”崔盈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这个你喝吧。”
楚白筠抬了抬眸,瓮声瓮气地问:“什么?”
她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养乐多上,嗤了一声,“我才不喝这个。”
“知道你嫌我们幼稚,不过你尝尝就知道了,真的很好喝。”崔盈难得不和她吵架,“你别难过了,是那个大妈神经病,她骂什么你就是什么吗?她算哪根葱?”
楚白筠紧紧捏住手指,微垂下头。
“这种神经病太多了,你要跟她们较真那不得累死?”崔盈接着道,“我看你平时伶牙俐齿的,跟我吵架那么厉害,你怎么不怼她呀?你要不行下次你叫我——”
话音未落,她看见一滴水落在女孩交握的手背上,一下子慌了:“哎你别哭呀,我又没骂你。”
楚白筠没说话,只是头埋得很低,摇了摇,更多的水滴落下来。
崔盈着急忙慌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拔腿溜得飞快。
晏瑞阳看见崔盈回来,也没有多问什么。
忙完下午的事,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走了,他最后检查了一遍崔盈写的病历,才脱掉手术服准备下班。
走廊尽头休息室的门虚掩着,诊区里一片寂静,依稀听见前方传来微弱的声音。
晏瑞阳脚步缓慢地走过去,停在门口时声音更明显了,透过门缝,他看见最里面的座位上坐着个女孩,桌面上放着笔电在敲字,看屏幕应该是论文之类的东西,同时肩膀一抽一抽的,发出吸鼻子的声音。她的头发披散了下来,却似乎没梳,有些凌乱,完全挡住了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