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婆,你同事生的居然都是女儿。我之前还想着这些孩子和咱闺女年龄差不多,我们说不得将来还能从里面挑一个女婿。】
【前辈,卡罗尔今天带来了一个布娃娃——诶?这个也要收走检查吗?】
第二日的清晨在收音机发出的噪音中如约而至。
窗外是灰蒙蒙的一片,传来雨滴落在树叶上特有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土地被浸湿的奇特味道。床头柜上的收音机的噪音在这样宁静的清晨也变得可爱起来,倘若它能够不要在吵了。
伸出手,毫无目的地旋转着这台老机器的两个旋钮。
果然,根本就是坏掉了,在一番尝试无果之后,她最终得出这样的答案。能不能让它安静下来啊,这样一直吵很影响心情,姜如许烦躁地想。
收音机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它又开始发出更大的噪音!
“你、滋——还记得——滋、滋卡罗尔——她——医院滋、滋——”
“劳驾您,滋——我们——要、找到——她。”
卡罗尔?
确实,记忆里好像有这样的一个人,不过她应该已经死掉很久了。她现在就在这家医院里吗?
姜如许记得,在自己小时候,确实认识一个叫做卡罗尔的女孩,她是妈妈同事的养女。曾经,她经常来家里拜访,拜访?
是这样吗?
那就去找找她吧,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这样想着的姜如许立刻有了起床的动力,病房虽然简陋,但是设备还是比较齐全的,至少她能够找到一个用来刷牙的水槽。
不过牙刷牙膏已经开封过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纠结之下,她决定等会去找护士要一个新的,毕竟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总是觉得不太卫生。
“新的牙刷牙膏吗?我们会上报的。”护士站内,高瘦的护士在本子上记录下病人提出的要求,“上面审核合理的话,今天下午就回更换。您记得现在是早上,应该去吃饭吧?”
在护士几乎是明示之下,姜如许前往一楼的大厅,在走廊里,她与餐车擦肩而过。
懂了,早餐没了。
一到大厅,饭菜的味道扑鼻而来,不过看样子餐盒已经被收走了,只在角落里零星坐着几个病人。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庞大了。
蓝色条纹病号服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小了几码的童装,鼓鼓囊囊的腹部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罹患了什么病症。
因为正常的孕妇,即使是多胞胎,腹部也不会肿胀的如此明显。加上女人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像是能够通过各种检查进行生产。
“要出来了!”女人明显也发现了姜如许的视线,她看过来,突然又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涎水滴滴答答从她的手臂流下,“要出来了!”尖细的声音就像是小号,女人则是不通音律的演奏者,以至于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哭嚎。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女人哭道,“他们一定会把我推到手术台,把我的肚子划开,把虫子拿出来。”
她接着指着自己的腹部说道:“这里,这里全是虫子!都是虫子!”
“去手术室!去一楼的手术室!”她的手指向走廊尽头的房间,“把他们都杀了,不然他们会杀掉所有人。”
【求求你】
“好、好的。”姜如许被吓了一跳,机械的回答。
☆、垃圾桶边的残阳【4】
不对劲,姜如许离开大厅时总是觉得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这样的感觉自从她在长椅上醒来就一直伴随着她。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这样想着,行走在并不算宽敞的走廊里。走廊里总是亮着惨白的灯光,地板也是苍白的大理石的纹路,高瘦的护士从她的病房走出,手上拿着的是早上房间里应该被替换的牙刷牙膏。
“你的申请被批下来了,”护士举着手上的洗漱用品说道,“里面所有东西我都给你换掉了,对了,你房间里的那些装饰品也要撤下来吗?”
装饰品?
姜如许立马想到了之前悬挂在床头的全家福,还有藏在全家福后面的字。
她后退两步,拉开与护士的距离,“不,不用了。”
“好的,那你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以后有什么要求记得和我说。”护士说着,在干瘦枯黄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不成样子的笑容,肌肉在脸颊两边扯出一个廉价的,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弧度。
“好的。”被嘱咐着的姜如许只能低着头,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这样的寒暄似乎已经发生过无数次——这样的想法让她感觉到荒谬。
软质的鞋底与石头地面碰撞而形成的声音并不算大,头顶的灯光也将护士离开的背影局限于一个小小的圈中。走廊上,每一扇铁门都是关着的,约莫人脸的高度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姜如许可以透过它看见房间内部。
在她的房间隔壁,住着的就是那天在玻璃房子里拉小提琴的男孩。男孩的头发显得有些脏,像是很久都没有洗过一样,黑色的发丝结成一绺绺的条状,垂在灰白的脸颊两侧。
“你在看什么?”
坐在床上的男孩似乎发现来自病房外的视线,灰色的瞳仁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孩子睁大的眼眶内是一层白色东西,像是感染了某些病症,他的眼睛此刻显得有些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