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如许轻轻推开那扇门,此刻的手术室格外安静,周围的灯都熄灭了,只有照射着手术台的那几盏无影灯还亮着。手术台只是一个十分简陋的病床,床脚灰色的漆都有些脱落,露出红色的内里,如同被剖开的皮肤。
床上有零星的血迹,不过颜色趋于暗沉,已经变成一些干涸坚硬的斑点,看上去已经形成很久了。姜如许伸手碰了碰这些东西,细碎的痂卡在她手上被苔藓侵蚀的肌肤纹理中。而在周围阴影的衬托下,一片狼藉的手术台被强光照射之下竟也产生了些许滑稽的舞台效果。
……
手术室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起来,阴影中,似乎有什么开始翻涌。
“滋——”
【浓度超标】
“砰!”
一盏无影灯突然熄灭,红色的灯丝在厚厚的玻璃中发出烧透过热的红色弱光,一如垂死飞蛾无力扑闪的翅膀。而周围的其他灯管好似又接收到某些奇妙的讯号,光线也逐渐变弱,直至完全熄灭。
整个手术室似乎进入了一种极为奇妙的状态。
姜如许觉得,自己好像听到录像带转动所特有的“沙沙”声,接着,那盏本应该坏掉的无影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投射在锈迹斑斑的病床上,床单边缘零星的血点就像是舞台破损的幕布。
那个无处不在的收音机又出现在病床上。
“滋——现在播报一则新闻——”
“九月三日,L市塔山上,发现一具男士尸体。尸体已出现轻度腐化,周身有菌类滋生以及野兽破坏的痕迹。目前,已对该尸体身份展开调查。有相关人士认为,此事件与近日L市出现的不明宗教活动有关,请广大市民……”
收音机又发出几声“咔啦、咔啦”的声响,倒带的声音又开始了。
姜如许转身去摸手术室的大门,却发现自己只能碰到一片坚硬的墙壁——大门消失了。
她拉开一旁同样生锈的椅子,坐在病床前。借着仅存的一盏灯所发出的昏黄的光线开始打量这个并不算大的手术室。
灯光所照射的范围并不算大,堪堪只能使她看清病床周围半米的距离,连屋子的墙壁都看不到。所目及的除了病床与椅子之外,只剩下灰色的地砖。在收音机嘈杂的声音中,姜如许观察起自己被寄生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如今这些菌类攀附的面积好像变得更大了一些。她抖了抖卡在缝隙里的血痂,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指尖了。手指的指尖上已经爬满了苔藓所特有的块状纹理,而贴在其他完好的皮肤上时,只觉得软软的,好像内部的骨头也消失了一样。
“滋!”倒带声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痛苦的□□。
应该还是一个女孩,姜如许猜测,听起来年纪并不大,而且叫声并不凄厉,应该不是短暂的剧痛。更像是术后麻醉结束产生的,绵延不断的痛楚。
“姜……姜如许……你在听吗?”
收音机里的女声突然准确地喊出她的名字。
“快……逃,闭上眼,忘掉……逃。”
“活下去,活得更久一些、然后、滋——”
收音机就像是坏掉了一样开始不断地发出杂音,更加可怕的是,姜如许听到,手术室之外开始传来脚步声。她赶紧去摸索出口,却发现门依然并不存在。
照射着手术台的灯光逐渐黯淡下去,收音机里开始出现嘈杂的交谈声,像是一些人在商量着什么。紧接着,男人的、女人的怪异的嚎叫声开始响起,又在最为癫狂的时刻戛然而止,只剩下断断续续的□□。
这些□□声又与收音机本身存在的“沙沙”声混合在一起,就像是雨中的街道。
不断暗淡的灯光终于将昏黄的色泽降至最为暗沉的红色,血迹在它的照射下也变成墨点一样深黑的颜色。突然,灯管炸裂开来,于其中不断涌出深黑色的液体与粘稠的块状物。
当那些污秽淋到收音机上时,收音机又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人形——一个娇小的洋娃娃。
深黑的液体将娃娃泡在其中,而娃娃本身却开始不断发出嚎叫。
“快逃、为什么不听话!跑!”
姜如许只觉得后背发凉,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向着出口跑去。
这一次,她成功了。门把手终于被她摸在手中。手腕卡在把手上,借助身体的力量,她终于打开了门。
门外,高瘦的护士带着一个十分眼熟的女人站着。姜如许看见,那个女人胸前的铭牌上写着的名字。
【陈琳】
【L·C】
你在开玩笑吗?
☆、垃圾桶边的残阳【6】
接下来,我要为诸位说一则笑话。
——————————————————————
“你是……”
姜如许看着站在手术室门口的两人,不由地往后瑟缩着,直到背部紧贴在坚硬的门扉上。冰冷的触感顺着单薄的病号服爬上她的脊背,就像是夏日丛林里黏糊糊的水蛭。面前的女人让她觉得眼熟,一股毫无来源的心虚从腹部升腾,进而化为一只长着利爪的手,开始撕扯起腹腔内的一切。
她开始觉得有些恶心。
胸前带着铭牌的女人好像并不在乎姜如许的动作,顺着眼镜框斜斜漏下的眼光像是在看被关在笼子里提进实验室的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