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涉及朝政,本不应由南秋来说,但在南秋心里,比起朝政还是晏辞更为重要。她不会分析朝政利弊,却明白对晏辞的利弊。
君屹方才的行径让她心中警铃大作,忍不住开口提醒晏辞。
“奴婢其实一直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同意让君屹摄政。一来,他并非皇亲国戚,本就不妥。二来,他并非完全附属殿下,若是起了异心……”南秋抿唇,后面的话即便不说也很明显了。
君屹如今不就是起了异心,开始觊觎皇位。
或者说,晏辞的作法无疑是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敌人,留了一个祸端。
“选贤与能,他有才能,适合那个位置。更何况……”晏辞顿了顿,“那个时候,我需要君屹,晏璟也需要。”
南秋不再说话,她并不觉得晏辞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不相信晏辞猜不到如今的局面。若她有足够的自信,那么这种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
电光火石间,南秋突然产生了一个很怪异的想法,她张了张嘴,面容有几分扭曲,迟疑地问道:“摄政王不会……是皇亲国戚吧?”
晏辞挑眉:“若他是,你觉得他是什么身份?”
南秋心中一惊,脑子突然短路,极为认真地思考:“论风流先皇比不过惠明帝,摄政王若真的是,那么极为可能是惠明帝流落民间的子嗣。”
晏辞沉默,眼神复杂地盯着南秋,越看越让人心慌。
南秋身子一僵,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触及晏辞的眼神又是震惊又是胆怯,磕磕巴巴地呢喃:“不……不会吧……”
惠明帝是晏辞的兄长,晏璟的爷爷,若君屹真是皇室中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惠明帝的后代,那么也就是说他应该是晏辞的……
侄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晏辞当初同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眼看着南秋越想越迷茫,几乎要被自己说服了,晏辞忍不住吐槽:“最近又看了什么话本,想得未免也太离谱了。”
一句话将南秋打回现实,她干笑一声:“哈哈,奴婢就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错综复杂的事情嘛……”
“没乱想这些有的没的,君屹确实不是皇亲国戚,我同意的原因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是适合罢了。”晏辞倒了杯茶递给南秋,待她清醒一点又道,“日后少说这些离谱的事儿,若是被人听了去又是一桩麻烦事。”
“奴婢知道了。”南秋尴尬扶额,真的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
君屹在皇宫门口杀了人的消息很快传遍皇宫,大臣对此颇有微词,纷纷上奏,只言君屹此番肆意妄为,实在是藐视皇威。
同时又有一桩流言在皇宫肆起,不知是从何处传出来的,也不知是谁先开始提起的,说君屹其实是皇室中人,是惠明帝流落在外的子嗣。
一时间,大臣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互相试探可信度,抉择是否还要参君屹一本。若流言是真,那么君屹的地位必然比现在还高,他们被打击报复的可能更甚。
流言传到晏璟耳中时他久久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皱紧眉头吩咐下去:“查清楚这流言从何而来,命所有人将此事咽进肚子里,若是再让朕听到,打入大牢!”
张公公赶忙应声退下,心中也是暗暗琢磨此事的真假。
晏璟只觉脑仁疼得厉害,还没从君屹在宫门口杀了人受众臣批.斗的事中缓过来便又听了这么一桩离谱的事,一颗心提起落下又提起,很不是滋味。
若是假的倒也罢,可若是真的,虽然君屹对他的威胁又大了许多,不过他与晏辞便是姑侄关系,必然是不可能了,晏辞究竟站在那一边还未可知。
君屹突然就喜提新身份了,整个人也是茫然得很。
林慕惊讶地凑在他身边追问:“王爷,听说您是惠明帝的子嗣,那您岂不是陛下的叔叔,太长公主的……侄子……”
君屹心里咯噔一下,拧眉瞪了林慕一眼:“林慕,你想死吗?”
“属下知错了!”林慕急忙求饶,摸着下巴思考,“就是不知道这流言究竟是从哪来的……”
“等着吧。”
这流言能够在皇宫里传播开,那么必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太监宫女口中说出来的。无论是谁,若是不想闹到陛下跟前,必然是要来找他说清楚,将流言处理干净的。
君屹烦躁地将书扔在案上,突然在想晏辞是如何看的,不管信不信,是谁传的为什么传,心里大概率都是要骂他不安分,没事找事的。
君屹安安静静地等着人来,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夜深人静,家家户户皆已灭了烛火。一抹身影悄悄潜入摄政王府,停在了君屹房门前。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去,里屋的烛火极暗,隐隐约约能照明。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动静,才转入内室一眼便瞧见汤池里闭目养神的君屹。
水汽氤氲,薄雾缭绕,虽看不真切却仍是呼吸一滞,只听君屹问道:“阁下来这儿是为流言,还是杀人?”
“流言。”
虽是刻意压低的声音,君屹却还是诧异睁眼看着背对自己的人,笑容渐渐扩大,柔声唤了一句:“殿下。”
晏辞咬牙:“摄政王原来有半夜沐浴的癖好。”
“微臣也不知殿下有半夜爬墙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