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粮食,他忍。
他黑着脸接过篓,大步流星地把牛拉走。
小新子欲言又止。他想说自己可以代替主子去放牛,又在姜麓笑眯眯的表情中败下阵来。心里默默为自己的主子祈福,希望主子能尽快适应现在的日子。实在是夫人太过厉害,他们都不敢反抗。再加上吃人嘴短,为了一日三餐他们也要听夫人的话。
赵弈神经略粗,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一人一牛走远,大黄牛哪里拗得过怒气冲冲的小狮子。秦彦满腔憋屈和怒火无处释放,只能借由狂奔来发泄。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来,被拖着跑了一路的大黄牛喘着粗气。
他把大黄牛栓在一棵树上,任由它在可以的范围内吃草。大黄牛生平头一回被人拖着跑,以前都是它拖着人跑。它没有智商,否则定会怀疑这玉人一般的公子怎么如此的力气之大。
好看的公子望着天,怒目而视。
老天到底想如何折辱他。
那个女人…她简直是丧心病狂。说什么一边放牛一边看书,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去她的极好的,她还有脸朝他抛媚眼。
大黄牛吃得欢,根本不知主人疾苦。
极致的愤怒过后,他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
此处依山开阔,远望是山村田野近看是青黄错落的大山。气息中尽是乡野的味道,抬头是一望无边的蓝天白云。恍惚之间他感觉还不错,他盘坐下来翻开书本。渐渐地他心情慢慢放松,认认真真地看起书来。
一入书海,万物皆不见。
直到一股热臭飘来,他才想起姜麓的交待。
他从来没有见过牛粪,更没有见过新鲜冒着热气的牛粪。嫌弃再次让他陷入恼怒之中,那个女人是不是故意的,这样的牛粪他要如何弄到篓子里。
大黄牛拉完之后又开始吃草,压根感受不到主人的怒火。
他忍着恶心过去,又被熏了回来。
“呕…”
“你凡事不过脑子吗?湿的拿不起来,你不会等它干了再收。”
“你…”他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双好看的眼狠狠瞪着不知何时过来的姜麓。
她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这倒霉孩子真让人操心。要不是担心他放牛把人丢了,她才不会出来找。
好家伙,跑这么远。
“过来。”
他不动。
凭什么要听她的话。
“我让你过来就过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自顾自地从篮子里取出一块布铺好,然后拿出点心水果摆上。
草地和牛,正是野餐的好搭配。
秦彦不情不愿地过去,一副很看不上的样子。
“坐过来。”她指指身边的位置。
“你又想干什么?你要说什么就说,我又不聋。”他站得极远。
她也是没脾气,碰上这么个公子哥儿。
“你快过来,你看看这里有什么。”
他总算是动了,警惕地挪过去。她手指的地方好像有一只蚱蜢。那蚱蜢和草的颜色一模一样,几乎是融为一体。
一个好老师,不仅要会因材施教,还要随机应变就事说道理。姜麓不敢以好老师自居,但这两个观点她特别赞同,且愿意付诸在教育之中。
“你知道它们的颜色为什么和身边的草一样吗?”
秦彦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她,这女人当他是傻子吗?
被学生鄙视是什么体验,她算是明白了。
第8章 我背你
自己开头找的话,硬着头皮也要编下去。姜麓知道一旦自己在气势上压不住这小子,以后更是没法教。
臭小子不屑又傲娇的样子让她手痒,她是忍了又忍。
“你很聪明,如此浅显的问题你肯定知道答案。我相信你以前的夫子一定夸过你,你必定是他教过的学生中最有天赋的一个。”
姜氏还算识货,秦彦心道。
他被贬之后,人人避如蛇蝎。唯有阮太傅冒着被父皇忌讳的风险,一直将他送到奉京城外。马车远去之时,他还能看到太傅花白的头发。也不知太傅他老人家现在如何,是否被父皇弃用,是否被同僚排挤。
姜麓感知到他的情绪低落,护犊心作祟。
“天地万物皆有生存之法,动物昆虫尚且如此,何况我们人乎?”
“你知道什么?”他已然红眼,“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你不曾有过我同样的经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没有吗?”她看着他,“如果说这天下还有谁能和你感同身受,那必定是我!我原本就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一朝被找回去自以为亲生父母会怜我爱我。谁知他们不仅不怜惜我,还将我用作替养女挡刀的盾牌。试问换成是你,你又该怨谁恨谁?”
他双拳紧握,咬紧牙关。
姜氏…确实算是上是同病相怜之人。
姜麓语气放软,“以你的聪明,我知道所有的道理你都懂,适者生存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你比谁都清楚往日繁华已经过去,你要做的是好好活着。我也知道凡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为什么轮对到自己头上就乱了方寸呢?”
“我不用你教!”
他身为太子自小学业繁杂,适者生存这几字他自然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真正遇事时依然不知所措。
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爱说教。她应该没有读过书,哪里来的这些个道理,又哪里来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