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季元白活过那么多岁月，起初并不明白为什么万年来心心念念着偷偷关注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愧疚，只是想回报她曾出手相助的恩情。
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己也会在意，会嫉妒，会生出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的渴望。
他很清晰地想起多年前自己即将命丧长生殿君之手的时候，她从天而降的模样，像是冲破重重阴霾的一束光，直直照进心底。
后来他在山腹中努力修炼千年，她就守在山腹外陪了他一千年。
他一度最大的遗憾，便是在漫长的岁月里竟然从不知她真正的名字，以至于那些逐渐深入骨髓的情意肆虐的时候，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而这已经是她的最后一世了。
见他回答干脆，苏黎便也开门见山地问：“所以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说，或许愧疚会少一些。”
苏黎面露疑惑。
“为什么要愧疚？你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这场轮回劫是因我而起。”
话已经开了口，之后要说的就顺畅得多了。
季元白认真地说：“你因为我而受伤，不得不轮回百世修复神魂，滞留在这方天地万年之久。我以为我是自责，是感恩，才守着你万年轮回，其实不是。”
他目光滚烫，眼中的情愫不似平时那般隐没，反而呼之欲出。
“我心怀愧疚，却仍然想将你据为己有。”
苏黎心念微动：“你知道我当初只是偶然路过，如今我神魂恢复，等我妈百年之后大概率会离开这里……你是怕我会走？”
“我本不该耽误你的。”
听她这么说，季元白眼里的光便暗了两分，语气陡然回落，几乎被雨声淹没。
这一世能相伴左右已经是偷来的了，原本长生殿君死，他就该功成身退回返冥界的。
终究还是不该存着奢望。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亏得我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事让你这样瞻前顾后，结果就这？”
每一次轮回，亡灵投胎前都要去冥界洗魂池洗去回忆。
苏黎去了99次，因觉醒记忆的缘故梦到过轮回的片段，哪怕并没有完全想起，也比他这个第一次投胎做人的家伙来得通透。
“怕什么耽误我，但凡你脸皮厚一点，让我怎么都舍不得离开你，那就算我要走，也会想尽办法把你打包一块儿带走嘛。”
季元白：“……？”
作为这个世界原生的神灵，祂着实没想过还能这么干。
头顶猛地响起一串惊雷。
季元白感觉到什么，将伞侧倒苏黎肩膀，抬头望向黑云阴沉的夜空。
苏黎歪头看了眼：“就拐你儿子怎么啦？不服气你劈我呀？当年在昆仑雪峰绝顶他维护你跟老杂鱼决斗你不是劈得挺开心的吗？”
默默敲串雷表达不满的天道：“……”
一万年了就这么一个亲儿子，都被人扬言要把他打包带走了，还不许抗议一下的吗？！
季元白：“当初在雪峰……”
“我知道。”
苏黎漫不经心地打断他：“你怕我强行归位会出事，冒着被规则惩罚的风险召来真身和老杂鱼决斗，是希望我能按原计划等这一世寿终正寝再顺理成章的归位。”
即便祂是冥神，被天道规则罚下天雷劫，也是有被劈到魂飞魄散的危险的。
大约那时的触动便是沦陷的开始。
苏黎知道祂千万年困于冥界，唯一一次入世轮回还是为了自己，心里陡然生出护短的情绪来。
都替天道守了这么多年，再山高海深的恩情也该还清了。
普通夫妻养大了孩子也会放手让ta自己去闯荡世界，哪有拘一万年，找不到继承人还不让走的。
苏黎凝视季元白两秒，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双手揪住他的领口将他拽向自己，冰凉的唇瓣贴住他的。
四目相对，她看见他眼底的惊愕。
片刻后，季元白选择遵从内心，右手仍稳稳地握住伞柄，左手环过她的腰身顺势贴近加深这个吻。
天道酝酿了半天还是不敢劈，索性连雨也停了。
能怎么办呢。
万年前这丫还是个宝宝时就能蹿起来把它戳个窟窿，现在它是个成熟的天道了，可这货轮回百世也早就不是个宝宝了。
她蹿起来还是能把自己戳个窟窿的呀。
它已经不再弱小可怜又无助，随便封个神位就能忽悠她给亲儿子当千余年的保镖了。
当天凌晨，苏黎发了条微博。
我在人间捡故事V：脱单了，这个月就捡点爱情故事吧。
吃瓜群众：瞳孔震惊·jpg
第63章 番外2：苏黎X季元白
和季元白确定关系的事,苏黎没瞒着于小卉。
她也二十八了，这些年愣是四平八稳地一朵桃花也没开过，于小卉上了年纪难免操心儿女的终身大事。
本来都已经准备亲自出马给苏黎相看了,哪晓得她突然就自己搞定了。
周末,苏黎大方地带季元白回小洋房吃饭。
她离开谢家的时候，婉拒了谢华安给的股份和现金，最终只留下高中时给她的那栋公寓。
而谢家夫妻两人再也不能与她气运相关了。
苏黎捧着于小卉给她diy的水果捞，和季元白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