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卉也就释然了。
早些年发现苏黎的不同常人之处，她心里就挺忧心的。
她知道苏黎和亲生父母那边不亲近，要是始终孤身一人，那自己百年之后，岂不是留她一个人在世上。
苏黎再强大，于小卉也担心她以后照顾不好自己。
这天过后，季元白算是在于小卉面前过了明路，他生来没有姓名，就是这一次入世轮回才有了个能被人称呼的名字，说起来着实可怜。
因苏黎看重于小卉，季元白对她的态度倒也十分慎重。
可他心里其实没那么紧张。
毕竟于小卉只是苏黎转世灵童身份的母亲而已，作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龙族，本名少媝的她在另外的世界是有真正的血亲族人在世的。
那可是真正的龙族。
他无父无母，天生地养，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
季元白实在忐忑，不知道将来自己见到她真正的家人会是什么光景。
龙族……应该很好相处吧？
他不确定地想。
谈了恋爱的苏黎和往常的日子似乎没什么不一样，她和季元白这十多年除了没捅破窗户纸，其实日常相处除了没亲密的举动之外没什么区别。
也因为这转变悄无声息，共同的朋友诸如公孙嫦和孟寻都是两人决定正式办个婚礼时才知道的。
苏黎三十岁这年，终于决定和季元白以人族的身份结个婚。
当然，这是季元白要求的。
在她前面轮回的99世里曾经也有过成婚的经历，那时季元白只能作为局外人瞧着她，没意识到自己心意的时候只觉心中酸涩愧疚，意识到之后心里开始觉得嫉妒与不甘。
这最后一世，虽然过程很曲折，可他将奢望变成现实，成为站在她身边的人。
而且还不止是这一世。
百年之后作为神灵，他们还有漫长的余生，她都完完整整属于他。
两人没有孩子。
余下几十年苏黎跟季元白始终形影不离，流逝的岁月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他们结伴走过许多的地方，认识许多的人，捡过许多的故事，把最后一世的轮回彻底过成了传说。
于小卉是在100岁这一年离开人世的。
苏黎牵着她的手亲自把她送到冥界，注视着她披了满身的功德金光，连队都不用排，先进了洗魂池，洗去这一生所有的记忆和牵挂，随后投入往生池，迎来新的轮回。
和她的缘分也在此时彻底了结。
此后，苏黎和季元白就彻底消失在世人视线，而他们的亲人朋友，季思思，公孙嫦，孟寻，钟恒等等先后离开人世。
异象部的高层换了一届又一届，京市的总部始终供奉着两枚乌檀木的挂件。
一枚是龙形的，一枚只刻了个“白”字。
后来的人们没有见过他们，却无数次听说他们的故事，见证过当年季元白雪峰之巅和长生殿君的决战。
他们消失后，两人的身份便公之于世了。
世间传说不断，隐姓埋名的两人即便不改头换面走在人群中也丝毫不会担心被人认出来。
苏黎终于实现了当初千水湖大别墅的梦想。
但不是在地上，而是在水底。
她和季元白云游四海，攒了不少好物件，最后在千水湖底弄了个结界，把这些东西都藏在里面。
这些是天道要求的“聘礼”。
苏黎看在季元白面子上应承下来，在底下造了个小龙宫，给天道物色的下一任幽冥之主做准备。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天材地宝实在有限，没有什么好东西。”
苏黎边整理边碎碎念着：“世人都说龙族爱珍宝，不仅又懒又馋还贪财和喜欢收集闪亮亮的东西堆在窝里抱着睡觉——那都是谣传知道吗？都说世界上没有两片树叶是相同的，我们龙族这么多人，好多个世界都有分布，每条龙的爱好都是不一样的。”
季元白受教地点头，觉得她有时斤斤计较起来的小性子也很可爱。
她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刺，只有于小卉才能接触到她最深处的柔软，渐渐地将她感染成普通人的样子，又喜怒哀乐，也有好恶与爱恨。
曾经的他也是如此，哪怕转世后有亲密的家人，也总觉得中间隔着什么。
苏黎带着他在这人世当了几十年平凡夫妻，季元白能感觉到那种隔阂无形中消弭，在他这一世的家人离世的时候，他体会到从来没有过的哀伤。
这一世轮回，他总算不再是那个如无根浮萍却高高在上的神，而是真正的人。
他干脆在苏黎身边坐下。
“我倒没发现你有什么特别爱好。”
准确来说，苏黎其实挺博爱的，她尝过山珍海味也吃得下糠咽菜，曾挥金如土住过世界上最奢华的酒店，也不介意枕风宿雨露天而眠……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她只对善恶偏好比较明显，其他的都十分从容。
“可能是因为想要的都太容易得到，反而没有特别爱好的，实在要说的话，我现在大概就一个爱好吧。”
“是什么？”
苏黎展颜笑道：“就是你啊。”
季元白忍俊不禁。
说话间苏黎把那些收集来的奇珍异宝丢下，用特殊阵法锁起来，拍拍手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