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倏的话让棠钰良久不能平静。
很早之前, 赵文域想与陈倏两分天下，结果陈倏将江山还于了赵文域……
眼下，赵文域生了让升平做天子的念头。
棠钰一时怔忪。
陈倏却感叹, “其实，我能理解赵文域的心情，易地而处, 我会做和他一样的事。”
初六面前，陈倏没有说起这番话。
只是在棠钰跟前, 陈倏道起, “燕韩才从早前的战乱中恢复不过十余年, 刚刚步入正轨，就被巴尔觊觎。同巴尔那仗，打也得打, 不打也得打, 不打，燕韩在百姓心中还是早前那个摇摇欲坠的燕韩，赵文域没有选择。我能理解赵文域, 是因为早前失明的时候, 我和他有过一样的想法，想尽一切办法，保全你和初六……”
棠钰记得, 那时候，他让万州府夜以继日准备称君侯的事, 就是怕他忽然有一日不在，她和初六还能有所凭借。
陈倏继续道，“赵文域也一样。阿缪同升平有婚约，即便有一日他不在, 万州府也会保全陈思敏和阿缪母子，升平背靠万州府，无论日后出什么事，燕韩都不会乱，陈思敏和爱缪都得以保全，这才是赵文域想的事。”
陈倏起身走向窗边，同早前一样，心中有事的时候，就习惯了去窗边坐着。
棠钰陪他。
陈倏仰首，“而且你知道吗，阿钰，我有直觉，赵文域希望陈思敏这一胎生女儿。”
“为什么？”棠钰不明白。
陈倏道，“幼子登基，很容易被人左右，他是怕如若万一，江山不稳，万州届时自保，能保下阿缪，保不下赵文域的母亲，陈思敏，还有幼子……他同我一样，家中经历变故，被人推上风口浪尖过，他不想他的儿子再经历一次……”
棠钰心中唏嘘。
“那你怎么同他说？”棠钰看他。
陈倏双手抱在脑后，轻声道，“无论陈思敏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万州都会护着鎏城。”
棠钰看着他，心中都是暖意。
陈倏继续道，“阿钰，日后升平和阿缪的孩子，就让他们姓赵，万州一样是他们后盾。”
棠钰弯眸，“好啊。”
陈倏伸手揽她。
“对了，升平在鎏城习惯吗？”棠钰靠在陈倏怀中问起。
升平要尚公主，日后是要留在鎏城的。
她是怕升平不习惯的鎏城。
但棠钰刚问完，又觉问得不对。
几个孩子里，升平的性子和为人处世是最像陈倏的一个。
这些年又一直跟在陈倏身边，万州府上下的事其实从两年前，就是陈倏带着升平在做。
升平会御下，也懂抚慰人心。
升平的行事风格，为人处世，都是陈倏教出来的，父子二人如出一辙。
他不会不习惯。
陈倏温声道，“赵文域和陈思敏都很喜欢升平，升平在京中半年，赵文域恨不得日日同他一处，朝中都带着他，日后，即便陈思敏生下的是儿子，鎏城也会依靠升平。这半年时间，升平一直跟着赵文域，跟着公孙旦，学的是他二人的帝王之术。”
棠钰：“……”
陈倏看她，棠钰叹道，“还有你的和稀泥之术。”
陈倏笑开，“这叫集百家之长。”
棠钰笑了笑，又问道，“升平开心吗？”
她其实在意的是升平。
陈倏叹道，“升平是初六弟弟，从出生起，处处都有人拿他同初六比。他比初六年幼，初六是他哥哥，处处胜他一筹，其实升平能努力，但前面有初六。这几年初六在军中，刘青峰很喜欢他，也处处都在提他，升平一直在追赶初六的脚步。在万州府，他能学的已经在学了；去了京中，他比旁人都更好学，也愿意学。”
棠钰也想起初六和升平。
陈倏笑道，“升平长大了，也知晓初六维护他，他日后要去鎏城，敬平侯世子还是初六，他们兄弟二人会相互扶持的，你我，可以安心去桃城和莞城过清闲日子了。”
棠钰笑了笑，不置可否。
“听说，刘青峰早前带了儿子刘坚来万州？”陈倏看向棠钰。
棠钰轻嗯一声，“是，三月中旬的时候，刘青峰带了刘坚来万州，刘坚在军中同初六要好，两人约了一处，刘青峰说正好来看看四海和升平……”
那时候多亏了刘青峰，四海和升平才保住。
所以刘青峰来看四海和升平，棠钰便让四海和升平来见刘叔叔。
“然后呢？”陈倏又不傻。
棠钰意味深长叹了声，“然后，你自己去问问四海啊？”
陈倏：“……”
棠钰起身，“我去睡了。”
陈倏抱起她，棠钰看他，脸色微红，“陈长允！”
晌午时候才……
陈倏将她放在小榻上，“阿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棠钰笑了笑，这句话莫名耳熟。
***
很快，一年又过。
陈勉之加冠，婚期定在次年六月中。
自陈勉之加冠，陈倏上奏请封，如今的勉之才是敬平侯了。
六月时，陈勉之和如意在万州府大婚，各方宾客来贺，万州府同丰州府原本就亲近，如今亲上加亲。
棠钰同袁柳坐在一处，袁柳忽然感叹，时光如白驹过隙——连初六和如意都成亲了。
棠钰笑道，他们两人才是真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