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乎发呆地坐了会儿,直到缓过神,才开始认认真真找手机,最终在凳子上发现,看见好几通未接来电和消息。
别的就算了,里头夹着一通许嘉宴打来的让她有些在意。
虞越迷惑了几秒,忽然想起来,她这次剧组开机,长时间不会回家这件事忘了告诉他,其实她有些刻意避开他。
同时在家的这几天,还故意晚起,避免出现在同个空间里。
都是一个吻引发的麻烦。
许嘉宴是上午十点打来的,这会儿都凌晨一点了,虞越不确定他打来电话的用意。
怕吵醒他,又怕是有急事,便取了个巧,搜索手机号添加微信。
微信个人页面跳出来,他的头像风格简单,湛蓝色背景,一个穿银白色卫衣的男孩子背对着镜头,肩头上立着一只猫,跟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很像,少年气的,有距离感的。
虞越甚至怀疑这就是他本人。
没想到,好友添加几乎是秒通过。
虞越握着手机坐在黑暗的帐篷里,点开他的朋友圈,三天可见,再点进聊天框里,手指停在键盘上,迟疑着不知道该发什么。
而许嘉宴那边同样静默。
虞越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能看见千里之外的许嘉宴坐在值班宿舍里,皱眉握着手机,和她一模一样的姿势。
她忽然没来由地觉得好笑。
“怎么还……”没睡,两个字没打全,上方提示对方正在输入,虞越停下来,把前三个字删掉,耐心等他。
X:怎么还没睡?
这倒是巧了,虞越会心一笑,刚要回答他,那边又补发来:姐姐。
好多可爱虞:半夜醒了,山上风很大。
好多可爱虞:抱歉忘了告诉你,我进组了,这段时间都不会回家。
X:知道了。
X:我会好好看家的,等你回来。
真的好乖。
虞越心里小小谓叹一声,似乎和许嘉宴找回了些从前的感觉,隔着网络,他叫姐姐听起来也一点不别扭了。
好像他真的不用上班,一天二十四小时在那个家里等她回来,原本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大房子,突然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家是温暖的,雪山是冰冷的,虞越是委屈的。
不等她回复,许嘉宴又发来一条:拍得怎么样?
他要是不问还好,问起这一句就勾动虞越心里压抑的情绪,她好几次打字,又删掉,总不能拿许嘉宴当垃圾桶,跟他讲自己今天拍摄如何不顺利,如何在冷风中一遍遍念台词,如何被导演刁难……
虞越犹豫的时间太久,久到对面直接一通语音过来。
她愣了一下,接通,将手机贴在耳边。
“方便说话吗?”许嘉宴的声音在夜里更显清凉。
“方便,帐篷里就我一个人,”虞越问,“你怎么还没睡,值班?”
许嘉宴:“不是,刚下任务,今天市里出了个绑架杀人案,我现在在家。”
这人的语气轻描淡写的,虞越忽然觉得他好辛苦,这是真正拿命在拼的职业。
刚才被山顶零下的冷风吹着,被人指着鼻子骂着时,虞越有那么几瞬生出过放弃的念头,这么累,大不了不拍了呗。
这会儿才觉得自己矫情。
这算什么累?人家拿命拼的都没说累。虞越一下子精神振奋,同许嘉宴平静地说起今天的难题。
他安静的听,中间不打岔,只偶尔在她停顿的时候,会听见对面浅浅的呼吸声,昭示他的存在。
听完了,许嘉宴问:“是哪句台词说不好?”
“对不起,我很想见你。”虞越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的呼吸忽然滞住,“什么?”
虞越反应过来,失笑:“没什么,我是说那句台词,是对不起,我很想见你。”
“哦,”他的语气忽然低了下,“我现在有空,你可以说给我听,拿我练手。”
虞越听这话,心里又是一咯噔。
好好的,怎么又来拿他练手?这话说的也挺耐人寻味,虞越难免想到第一次和许嘉宴对台词,她已经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她干笑两声:“还是不……算了吧?”
许嘉宴:“姐姐你怕什么?我普通话还可以吧,一级乙等,上次也成功带你入戏了,这次肯定也能,你就拿我试吧。”
虞越这人经不起别人激,一激就来劲。什么?说她怕了?呵呵,她想笑。
怕什么,反正人又不在她跟前,不用担心再犯错误。
夜深人静,虞越躺进睡袋里,刚开始她还有所顾忌,直到把“我想见你”说了不下百次,终于心无旁骛,完全成了毫无感情的念台词工具。
电话那头嗤地笑了声,很轻,不带嘲讽,却足以让她洞悉她的心不在焉。
福至心灵般的开窍了,虞越开始明白梁惟为什么不满。
他要的不是一个会说台词的漂亮花瓶,哪怕她眼眶再红,眼泪再真,表情再楚楚动人,她眼神里没有东西,她对着男主角说想他,可心里一点都不想。她没有入戏。
这个念头突然让她兴奋了,心里躁动,好像读书时代面对一道巨难的数学题,终于顿悟出关键所在,这题不做完今晚是不可能睡觉的。
虞越对他说:“你方便接视频吗?你开着灯,我要看着你对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