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完，就见众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都一脸诡异地看着他。
江炎挠挠头，“咋了？我就开个玩笑……”
万年掉线的岚苍朝他抬起手，指向了他身后，“你后面。”
后面？他后面咋了？
江炎缓缓转过头，正好看到一颗巨大的蛇头从破开的水面中冒了出来，它慢慢仰起头，雪白的身体庞大无比，掀起一片狂浪的水花。
似乎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那颗蛇头朝他们这个方向转了过来，那双巨大如同明镜般的蛇眼里倒映出他们的影子。
所有人一动都不敢动，这种时候，如果惊扰到它，恐怕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虽然他们每个人的实力都不弱，但在这样巨大的生物面前，选择跟它硬碰硬是最傻的事。
江炎眨了眨眼，瞅着那颗蛇头移动过来，他微微动了动唇瓣，含糊说：“少爷，咋办啊？它好像看上我了。”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江星曜真想一脚踹过去。他眼皮抽了两下，低声说了句，“闭嘴。”
“……”江炎顿时觉得他很委屈。他也没说错啊，那颗蛇头明明就是冲着他来的，这么近距离看，真是大到可怕。
巨大的蛇头只在他面前停顿了一下，然后就从他旁边绕了开去，到了库玛的面前。
阿卓溪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库玛……”难不成是因为库玛拿走了它的蛇蜕，所以它找上门来了？
凑过来的巨大蛇头漂亮而雪白，那双蛇眼也不像别的蛇类那样看起来阴森森的，反而透着一股好奇与纯净。它低头打量着库玛，似乎正在仔细辨别他身上的气息。
而库玛对它显然十分喜欢，他甚至毫不惧怕地伸出了手，去触碰它头上冰冷的鳞片。在碰到它的一刹那，库玛兴奋地叫了一声，然后他低下头，嘴里开始发出一串神秘古怪的声音。
他的模样很虔诚，很专注，散发出一种不同以往的独特魅力，把阿卓溪都看呆了。
江炎逃过一劫，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两步，压低声音说：“他嘀咕啥呢？”
李灿轻声地回：“这应该是波桑族语，可能类似于祈祷的意思。”
阮澄的眼睛一直望着那边，觉得这场景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条蛇……确实一点都感觉不到它的杀气。”
它的气息很平和，连他这种杀手的警觉性都跟着降低了。
“未知的世界，果然有许多未知的秘密。”莫阳殊轻轻笑了，他看了看江星曜，勾了勾唇说：“这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不是么？”
江星曜的脸色没刚才那么紧绷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库玛低低祷告着，脑海里想起了很多事。
那一年他刚满十六岁，作为波桑族圣女的娘亲告诉他，他被选为了那一年的祭祀者。
在很年幼的时候，所有的孩子都会“拥有”一条蛇尾，他们会学习蛇类的模样舞动它，因为他们波桑族人觉得，只有人和蛇这样的结合才是最美的，也让他们更靠近心中关于神明的样子。
但是，光有神明的外表是不够的，他们还需要能够永生的力量，这样他们波桑族才会永远延续下去，变得更加美丽而强大。
因此，每年的祭祀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件大事。他们会把符合条件的少年或者少女送进黑塔，得到“神使”的洗礼，然后其他的族人就能得到“神使”赐予的血液，从而慢慢改变自身，获取永生的可能。
这一年，在被选为祭祀者后，库玛就在前一夜被送入了黑塔之下，等待第二天神圣时刻的来临。
可是库玛独自在黑塔下面等了两天两夜，也没见有族人过来接他。最重要的祭祀时间已经过去，难道族人又选了别的孩子当做祭祀者了吗？
库玛感觉很焦虑，在又等了大半天之后，他终于从黑塔底下游出来了。他得去找他的族人们，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当他赶回他们居住的地方，他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
是的，所有的波桑族人，几乎在一夜之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去了。他们的身上，流出了黑色的发臭的血液，难受得让他忍不住吐了很多次。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努力把所有的族人都一一埋葬了。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时间，感觉自己都快要死掉了。
他想起娘亲那时候的话。
他赶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很虚弱了，眼里口中都冒出了黑色的血液，她看着他，惨然露出了一个笑。
她说，这都是诅咒，是那些被祭祀掉的孩子们的诅咒。
她只留下了这句库玛无法理解的话，就悄然离世了。
埋葬了娘亲和族人们，后面的日子，库玛一个人生活了一段时间。就在某天，他碰到了改变他命运的那个人。
那时候他刚在湖边洗完澡，穿上了他精心编织的小外套，然后他就看到那片宽阔的湖面上，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朝他游动了过来。
库玛从没有见过这样巨大的蛇，同时，它又是那样的美丽无瑕，摄取了他全部的目光。
巨蛇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库玛这才发现，原来它身上还有另一个人存在。那道人影站在巨蛇的脑袋上，神色淡漠地朝他望下来。
他的面容十分俊美，就像真正的神明一样，是库玛一直憧憬的存在。他就那样淡淡地看着他，低声说：“你的族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