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说的什么,谢君宁全程都保持着微笑,面上恭敬,一出办公室,脸上的笑便消失了。
他靠着走廊栏杆,盯着西边落山的太阳,眼见余晖沉下西山,眼底的光也一点点随之泯灭。
良久,他才弹了弹军帽上的灰尘,转身下楼,离开了学校。
回到家后他发现楼下还没人回来,这才看见吴山给他发的消息。
他说安疏去了理发店,现在刚刚出来。
谢君宁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两秒,心中莫名。
安疏去理发店,为什么不让他跟去?
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对了,他昨天是不是说,让安疏可以去换个发型来着?
她不会,真是因为这句话才去理发店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谢君宁霎时间哭笑不得。
怪不得不让他跟过去。
不好意思呗。
第二天谢君宁下楼时,恰好安疏家的门便开了,两人猝不及防一对视上,都是一愣。
安疏默默关上门,结结巴巴道:“……早上好。”
她背着书包,刘海往后扎,用白色的夹子夹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只扎了个简单的马尾,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分明只是换了个发型,和先前的模样却大不相同了。
谢君宁笑了笑:“挺好看的。你昨晚去理发店了?”
安疏没想到在门口撞上他,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斟酌道:“我……头发太长了,路过,就去剪了一下……”
“哦,”谢君宁跟在她身后,也不拆穿,只是为了顾全她的面子,随口转移话题道,“怎么不留下和他们一起唱军歌,是不好意思吗?”
安疏抿了抿唇:“教官说,留着也就是唱唱歌说说话,讲讲自己军训时最难忘的经历。”
谢君宁扶着扶手往下走,偏头朝前看她的表情:“没什么难忘的经历?”
安疏摇了摇头,垂在身侧的手指一顿,不知为何,仿佛鬼迷心窍一般,脱口道:“难忘的人倒是有……”
谢君宁眯眼,勾唇微笑道:“嗯?”
安疏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君宁笑出了声。
她一直红着耳朵低着头往前走,谢君宁跟在她身后,问:“不坐车去?”
安疏顿了顿,摇了摇头:“我本来想在门口等着,和你讲一声……以后,要不然还是我自己上下学吧,天天要你等我,太麻烦你了。”
谢君宁手插在兜里,身姿清隽:“我不觉得麻烦。”
安疏还是摇头:“我还是感觉,不太合适……”
谢君宁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两秒,脸上的笑又淡了:“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于香她们——”
“没有,”安疏佯装镇定地打断了他,却不知自己带着几分慌乱的眼神已经暴露在谢君宁眼里,“没有什么,是我自己觉得,毕竟男女有别,一起上下学总归有点……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谢君宁勾起唇角,像是嘲讽,又像是看穿了什么一般,可惜安疏走在前面,一直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谢君宁声音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说的也对,我没意见。”
安疏抠了抠衣角,抿唇没有说话。
谢君宁道:“那你先去吧,我把车赶出来,一会儿就到。”
安疏点头,似乎想说什么,见他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最终什么也没说。
后来连接好几天,安母几乎都不在家,每次回来不过片刻,又匆匆出了门,那天晚上安疏跟着谢君宁一起出去的事,安母也没有再提起过。
安疏又恢复了独来独往的生活,方娇娇偶尔来找她,但她和谢君宁的交集却仿佛又回到了陌生人的状态。
或者说,是她努力在和谢君宁保持距离。
本来就还没有多熟悉,这样慢慢拉开距离的举动谁都没法说什么,连谢君宁也再没询问过理由。
他们这样默契地保持了一个月的距离,安宁的日子过了也差不多一个月。
虽然是同桌,却形同陌路。
偶尔在食堂看见了对方,也都只是笑一笑,然后擦肩而过。
默契这个词在他们彼此各自疏远的时候,展现得淋漓尽致。
吴山对此十分疑惑:“谢哥,你和嫂子闹矛盾了吗?不一起上下学也就算了,怎么还不说话了?”
手下小弟一个个双眼冒出八卦的绿光。
在别人面前的时候,谢君宁是很少笑的,浑身都带着一股冷淡的、生人勿近的气息,闻言也不过瞥了他一眼:“没什么,你们别管。”
“哦,”吴山摸了摸鼻子,左右看了一圈,小声道:“对了谢哥,那个于香,和三班的刘庆有些关系,好像是异姓兄妹还是什么……”
谢君宁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嗯?”
吴山对这些八卦十分感兴趣,兴质高昂地压低声音道:“上回于香被带去警局,阵仗那么大,说是欺凌同学,最后不又好端端地回来了吗?好像就是刘庆动用家里关系保的她——可惜了,谢哥你当时也不在学校,没看见她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脸色那个臭!”
谢君宁问:“她做过什么,你好像很讨厌她?”
“谁不讨厌她!”吴山嫌恶道,“谢哥你说这个我可就来劲了,你不知道于香欺凌过多少女同学,仗着有刘庆这层关系就作威作福,没人敢惹她。这回不知道是谁有胆子报了警,她估计心里都要气疯了,就是真他娘可惜,没让她也蹲一蹲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