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眠不安地挪着腿,小声说:“我可以回卧室把拖鞋穿上。”
易聊:“我不同意。”
“为什么?”
“你进去应该就不会再出来了吧?”易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汤老师说你很宅,我没当回事。现在终于领教了,佩服佩服。”
苏雨眠涨红了脸:“你们两个果然是串通好的。”易聊从座椅靠背上拽下一条小薄毯,盖在她的腿和脚上,然后隔着毯子轻轻敲起来:“前几天搬家辛苦了,腿还酸吗?”
“......你快停下,大书法家的手是用来写字的,不是给我敲腿的!”苏雨眠恨不能立刻把自己封印回卧室里,再也不出来了,“让你的粉丝知道了,我得脱层皮。”
“别乱动,这样解乏。”易聊把她按住,手法虽然笨拙,但却非常轻柔,并道,“我不是明星,哪来的粉丝?”
“你微博里那几百万的迷妹......”
“那都是书法爱好者。”
苏雨眠的笑容裂了,抚住额,嘀咕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们国家有这么多书法爱好者。”
易聊薄唇微微抿出笑,神情温柔得不像话。他还穿着那件深蓝色的睡衣,领口露出骨骼分明的半截锁骨,仿佛......一推就能倒?!
苏雨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止不住开始咳嗽,脸颊滚烫。
易聊给她递了杯水:“你怎么了?”
“没怎么!”
“脸为什么这么红?”
“咳嗽咳的!喀喀,你看。”
易聊轻轻地拍她的背。
苏雨眠的脊背一僵,刚才怪异的念头又浮现出来。她眼神闪躲,说:“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自己可以的。”
易聊的手一顿,顺从地收回来,提起笔准备练字。他垂着眸,长睫遮住眼中的阴莺。
苏雨眠感觉到他有点沮丧。
易聊这个人有一点矛盾,他冷静持重,可以处理好一切对外的事情,游刃有余地以强者和成功者的姿态站在巅峰。但在一些细腻的小事上,他反而手足无措,并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似乎与他的原生家庭有关,因为成长阶段亲情的缺失,他学会戴上一张看似完美的面具,来遮掩真实的缺憾,久而久之,对于情感的表达越发生疏。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曾陷她于深渊后,就更加束手无措了。
苏雨眠的眼珠一转,忽然说:“对了,忘记谢谢你了。”
易聊头也不抬:“谢什么?”
“谢谢你在读高中的时候帮我拦下过那个男生。”苏雨眠眨眨眼,“我不记得那人叫什么了,但我知道他追女孩喜欢死缠烂打,特别烦人......还好你当时机智,想办法阻止了他,不然我的日子得多难熬啊。”
易聊眸光一滞:“可是,如果没有那件事,你......”
“没有那件事,我也会转学的。”苏雨眠像是卸下了担子,语气轻松又随意,“我是借读去的一中,学籍不在那里,总是要回老家去的,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她顺着猫兄的毛,轻声说:“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世间的很多事根本没有对错可言,它就是发生了,我们只需要努力地做好自己,就不算亏欠。更何况,真要追究责任,也轮不到你呀。”
苏雨眠把猫兄举到面前,抓着它的小爪子捶着易聊:“你不要内疚,比起这个,七年前你明明给我带来的帮助更大好不好?”
易聊神色缓和了些:“我带来什么帮助了?”
——让我知道了美好的人究竟能有多美好。
苏雨眠咽下这句话。
她移开视线,心虚地说:“就不告诉你。”
易聊用笔尾端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说:“苏雨眠,我说我喜欢你,还记得吧?”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想哄你开心,我是认认真真说的。只不过,有件事你也应该知道。”易聊下颌收紧,声音低沉缱绻,“我喜欢你,是我一厢情愿的事,你不用现在给我回应,也无须安慰我,甚至为此感到有负担。你只需要站在那里,我自己就会情不自禁地走到你身边。”
苏雨眠怔怔望着他清澈的瞳仁。
“七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你只要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来对待就好了,不要有压力。”
易聊刚写上字的宣纸还摆在两人面前,墨迹未干透,水墨味儿丝丝沁入笔尖,氤氲成暖流。
“我就特别不明白,”苏雨眠生涩开口,“你这样的人才,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嗯?你不知道吗?”易聊的表情高深莫测,“你会发光啊。”
“发......发光?”苏雨眠噎了一口气,大眼瞪小眼,“大哥,你这是在诅咒我的发际线吗?”
深陷“中年”掉发困扰的苏雨眠不想再跟他啰唆了,转身要回卧室。临关门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易聊,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你明明知道我要搬进来,为什么那天我在二楼敲了好久的门,你都假装不在?”
易聊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住了。
苏雨眠狐疑地看着他:“难道是害怕我找你麻烦?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易聊的耳根泛起可疑的红色:“苏雨眠,我那时候刚起床。”
“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