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舟洲愕然,之前对于公主的安排,她只觉谢淮自作主张,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用心良苦。
“殿下的安排深谋远虑,确实值得称赞,但...”她在犹豫怎样开口。
“但说无妨。”谢淮今晚和平时不一样,难得温柔,一直萦绕在他眉间的雾霾似乎淡了很多。
许是喝了酒,柳舟洲两颊绯红,胆子也大,“但公主似乎走到了另外一个极端,她已经开始厌学,若再这样压下去,恐怕公主不仅浪漫,还叛逆,到时殿下未必控制得住。”
谢淮眸光深沉看着她,若有所思,他一直照着自己的想法安排公主,倒是未真正了解过她心里的想法,一意孤行这么多年,是不是应该改变想法。
忽而他的心思又转到眼前的人身上,他派人查过她的身籍,没有查出任何问题,确是柳玉衡的亲生女儿,也确是十四岁。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这般大,十四岁可以拥有如此成熟的心智么?
他盯着她小扇子般的眼睫,声音又恢复了深不可测:
“请问柳女史,可曾去过祁山北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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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淮:那是她给我倒的酒。
邵阳公主:我喝了!
第22章 过敏
“请问柳女史,可曾去过祁山北麓?”
闻言柳舟洲瞳孔放大,羽睫轻颤,进宫前父亲的话又响在她的耳边:“既然你自己要进宫,就收好你的尾巴,将来万一惹了祸,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息之间她面上已恢复了平静,“回殿下,微臣没有去过。”
谢淮听出了她语音里的疏离,眸光暗了暗,没再开口,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夜渐渐变深,邵阳公主不知何时被宫人扶去寝殿,四围陷入黑暗,独余水榭几盏风灯。
柳舟洲安静的坐在石凳上,将目光投向波光暗黑的湖边,耳旁一边是虫鸣此起彼伏,一边是清酒入喉咕噜咕噜。
“殿下,您喝太多了。”她不忍,出声劝慰。
谢淮信手掂起酒坛,又满了一杯,凝着眉道,“难得我今晚想喝酒,柳女史就不要劝我了。”
柳舟洲知多说无益,轻声道:“你光喝酒不吃东西可不行,吃点什么垫垫肚呢。”
吃什么呢,两人的眼睛同时看向盘里的炙羊肉,谢淮大手一伸,潇洒的喝道:“拿来!左右今天这副身子要被糟蹋透了。”
柳舟洲迟疑,又见他跃跃欲试,一副期待的样子,她柔声道:“微臣帮您温一下。”说着端盘去了灶边,谢淮换了位置,靠在圆柱上,安然等着被伺候。
“殿下!”听到唤他的声音,谢淮抬睫,面前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雪肌桃腮,羽睫鸦黑,伸着手递他一串烤肉,“给你吃。”她语音清凌凌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还身处祁山北麓的那个小院,院子里有祖父拼了性命也要驱逐出境的西戎人。
他接过肉串,咬下一块,味道一如往昔。
“知道今晚我为何喝酒么?”
柳舟洲摇头,谢淮神色不明的看着她,语音深沉:“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
翌日,学堂有课,曹牧风看着谢淮空荡荡的书桌,怒不可遏,“殿下昨夜是不是又喝酒了?”
邵阳公主赶紧摆摆小手,一脸无辜道:“牧风哥哥你别这样看着我呀,你们一走我就睡着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柳舟洲,她抬睫迎着他们的目光,面色平静,“殿下不听我的呀。”
也对,一个小女史能劝动太子么,俩人又开始互相埋怨:
“都怪你走的太早。”
“都怪你搬那么大一坛酒。”
谢淮从未缺过课,但这天直到散学也没看到他的身影,夫子留了课业,三人本打算一起去东宫看他,走了一半路邵阳公主和曹牧风被皇后叫走,柳舟洲则被派去给谢淮送今日的教习册。
来到东宫,小福子客客气气把她带到寝殿外间,“殿下还未醒来,柳女史稍坐片刻。”
柳舟洲心生奇怪,昨夜谢淮吃了烤肉,但一切如常,并未见他有何反应,俩人一直待到子夜,他喝完坛中的最后一杯酒,才起身离开。
昨晚他们虽独处很久,说的话却不多,凉风习习,夜色灰茫,单只是安静坐着就已经很舒服。
柳舟洲在外间坐着等了不大会,就听寝室传来响动声,小福子连忙带着一众宫人鱼贯而入,里间登时热络起来。
未过多时,谢淮已然洗漱穿戴完毕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神色缺缺,柳舟洲特意看了他的嘴唇,并未像传说中的那般肿胀,只是唇色比往常鲜亮,嫣红欲滴,仿佛涂了口脂。
谢淮仿佛察觉到她的眼神,抬睫瞥她,她连忙低下头,惶然走上前,递上教习册,“殿下,夫子让转交给您的。”
他伸手去接,衣袖滑落,露出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甚是骇人,她忍不住“啊”了一声,教习册应声落地。
一旁的小福子眼尖,赶紧俯身捡起册子,拍拍灰递到谢淮手里,柳舟洲抬睫,这才看到他脖下也是点点殷红。
谢淮看她傻愣的样子不觉弯了弯嘴角,他拿上教习册往书桌边走,“说了,我不能吃红肉。”
虽然早前就听公主如是说,但当面见了还是挺震撼的,她突然心生愧疚,仿若他这一身的红点都是拜自己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