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她的语气明显软和了许多,谢不倦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刮过许知雾的脸蛋,话里带了笑音,“让哥哥瞧瞧,我们阿雾的脸蛋上挂了多少泪珠子。”
许知雾恼他,自己飞快地把眼泪擦干净了,而后抱着膝盖转过来,双眸水洗过一般,亮亮地瞪他一眼。
而谢不倦却笑意更甚,他坐在床沿上,回首看着许知雾,寝衣垂顺长发披散,整个人都温柔极了,叫人生不出什么脾气来,再大的气焰都蔫了。
在他的目光中,许知雾心中的依赖再度疯涨,另一股委屈又悄然冒出来。
哥哥陪她的时间好少,她体谅他公事繁忙,但更怀念小时候他们一起吃早膳一起下学回家的时光。
“阿雾是不是和从前一样,觉得哥哥的床榻更为柔软舒适?”
见她愣住,谢不倦又说,“否则怎么一直占着哥哥的床?”
这下许知雾听明白了,恍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坐在哥哥的床榻里侧,反倒是哥哥只坐在了床边。
她急忙起身想要下来,哥哥又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不急,阿雾睡在此处也无妨。”
许知雾爬得更快了,很快双脚落地,飞快说了句“哥哥我回去睡了”,便从屏风间隙里挤了回去,消失在谢不倦的视线里。
而谢不倦看着那处间隙,无声地笑了。
或许他该尽快处理好手头的事,多陪陪小姑娘,好免去她白日里胡思乱想。
于是又就着烛火,翻起文书来。
而许知雾从屏风里挤过去被起夜的绿织捉了个正着。
绿织见她披头散发衣襟微松,双眸微红像是哭过,不由心头大震,脱口问道,“姑娘,公子当真对姑娘……”
“什么?”
撞上许知雾懵懂清澈的目光,绿织心道她或许不懂,于是咽了咽口水委婉地问,“姑娘,公子的床榻是不是躺着要软和一些?”
许知雾打了个呵欠往自己床榻走,随意回道,“你怎么也这样问?绿织你接着回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绿织顿时头晕目眩,另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第50章 晋江独家发表 [VIP]
在绿织的想象中, 公子将姑娘哄骗到了床榻上,极尽欺负之能事,餍足之后还要撑在姑娘上方说, “如何, 哥哥没有骗阿雾吧, 哥哥的床是不是比阿雾那边的要软?”
而后,姑娘傻乎乎点头, 不再去想之前公子对她做的那些奇怪事。
绿织见许知雾已然躺好,闭上眼欲睡去, 又支吾着问,“姑娘, 姑娘?你这会儿……疼吗?”
许知雾担惊受怕一整天,方才又哭过,已然十分困倦,她有气无力地说,“疼什么疼,绿织, 帮我把烛火熄了吧。”
绿织木木地走向烛台, 待停下脚步时,脸色神色变得古怪。
话本子里的姑娘们, 在这时候应当是娇弱无力,扶着腰站不直,直嗔怪郎君孟浪。
原来,公子竟中看不中用吗?
但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像是有什么关节之处没有想通似的。
绿织躺回小榻上, 睁着眼想了好久, 最终决定什么时候出去多买几本话本子看, 看得多了,也就明白了。
……
谢不倦近来很忙。
新典的推行阻力很大,朝堂上总有反对的声音,世家贵族们生怕新典的铡刀下一个就落到他们头上,明里暗里地阻挠他。
不过这几日也算是硕果累累。
因为二皇子无法接受残废的事实,频频冲动犯蠢,已然送了好些个把柄到他手中,谢不倦借此拔了殷家不少暗桩。又借推行新典之事收拢权力,将那些个有异心的官员不动声色地变成虚职,叫他们有苦说不出,而其他朝臣也因此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这日朝会,又热闹得如同集市。
反对新典的朝臣上奏参他刑罚酷厉,又不敢指着他破口大骂,便在偌大的金和殿中毫无形象地坐地嚎哭,说他那个犯事的侄儿年少不懂事,犯了大错,但罪不至死,更不应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其斩首,一具全尸也没留下云云。
谢不倦一派淡定,仿佛朝臣哭诉的事情与他无关。
而皇上长于端水,先是惋惜朝臣痛失亲侄,又问了谢不倦具体事由,最后叹道,“爱卿,不是朕不体恤你,而是爱卿的侄儿委实过分了些,爱卿回去之后千万多多安抚家中兄长,可以的话,再生一个,不叫香火断了去。”
也不知是谁偷笑了一声,顿时笑声连成了一片,那朝臣回首去看,却见这一个个的全部垂首而立,怎么也瞧不出是谁笑了。
“肃静。”金公公高喊了一声,皇上开口,“下一个,有事便奏,无事退朝。”
这时站于右列的一位绯衣官员上奏提议道,“皇上,如今我大乾储君未立,而三殿下实乃不二之选,臣恳请皇上立三殿下为皇太子。”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之间,附议声不绝。
皇上抬手,殿内顿时寂静,他问,“不倦,你怎么想?”
谢不倦稳步出列,“父皇。”
他回首看了眼殷家的方向,殷相面色微沉,眼神挣扎,像是有什么拿不定的主意。谢不倦遂道,“儿臣惶恐。自觉少不经事,才疏学浅,储君之位愧不敢当,不及二皇兄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