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梨瘪着嘴扯了扯江阙的脸,嗔道:“哥哥,你就不能对宴叔态度好一点吗?他天天照顾我们多累啊,你还总不给人好脸色。”
江阙叹息着放下书,抓住小姑娘的手,“阿慈,我的命我的好,我的温柔我的一切,早就统统都给你一个人了。”他声音低哑,“至于其他人,真的分不过来了。”
闻梨表情一顿,明亮的鹿眼里浮现一抹黯然。
她伸手环着男人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脖颈间,柔声道:“哥哥,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什么都没做错,我也没错。”
错的是汤晗,错的是旁人。
错的是这个不公的世界与可笑荒唐的命运。
闻梨瞬间领悟他的弦外之音,眼眶微微发红,又忍不住想哭,但是却被她生生克制住了。
江阙这段时间已经够难的了。每天又要忙工作,又要和沃克询问她的病,还要时时照顾着她。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哭鼻子,不然又该惹他担心了。
闻梨用力抿着唇,压制住想哭的欲望。片刻后,才故作无事地抬眸望着男人,“哥哥,我突然有点饿了,咱们去啃小乳鸽吧。”
小姑娘那双乌溜溜的鹿眼里写满了‘想吃’,江阙弯唇看着,伸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小馋猫。”
小馋猫不愿意地撅了撅嘴,揪着他的衣襟催促道:“你快点。”
江阙无奈摇了摇头,抱着小姑娘起身,不小心带翻他们刚刚在看的那本书。
闻梨目光在方块字上停留了片刻,想起什么,忽而道:“对了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看书的?”
江阙出生在那样的环境,刚认识那会儿普通话都讲不利索,时常夹杂着闻梨听不懂的下乡厘语,但现在看的书比她看的都深奥晦涩。
尤其……
“我之前还听你把《刑法》挂在嘴边。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搞学习去了?”
江阙莞尔,“搞学习还要偷偷背着你?”
“那你是怎么进步这么飞速的啊?”
江阙弯腰将书捡起来,语气淡淡地说:“工作需要。不读点书充实自己,很难融入那个圈子。”
闻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怔了怔,红着眼角又心疼了。
江阙好笑地给她擦眼泪,“读书学习又不是去工地搬砖,一劳永逸还舒服坐着的美差事,我巴不得天天来。你可别又给我哭鼻子。”
闻梨顺势将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眷恋地蹭了蹭,软糯的嗓音带着哭腔,“哥哥,你辛苦了。”
江阙笑容一暖,“不辛苦。”
“可是…”闻梨仍旧还是有些不解,“你看书为什么还要背《刑法》,这也是工作需要吗?”
江阙放书的手一顿,须臾,叹息着说:“阿慈,我也不想骗你,之前有动过想当律师的念头。”
闻梨讶然,“律师?”
“是啊,律师。”
江阙在闻家待着的那几年,有意无意间发现了一些非常不得了的事情,想要籍此将汤晗绳之以法,再没办法继续欺负闻梨。而他,也将有机会可以得到闻梨的线索。
但是后来……
后来的事情江阙不大想回忆,只道:“后来发现我可能真的是起步太晚了,飞不起来。”
“没关系的,”闻梨仰头亲亲他的嘴角,“哥哥,在我心里,你永远最棒。”
江阙眼底笑意更甚,“又把我当小孩子哄啊?”
闻梨被无情地拆穿,悻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嘟囔道:“反正你不也天天这么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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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阙又被沃克叫去商量着什么事情了,而涂乔乔和冉纱她们最近则正在忙着比赛收尾,没时间视频聊天,更别说来别墅陪她了。
于是百无聊赖的闻梨就跑去书房看书搞学习了。
以前没觉得,但是经过江阙在后花园那么一提,闻梨发现他书房里的书真的又多又杂。
当然,最多的还是金融相关的书。
什么《货币银行学》《经济学原理》《金融的逻辑》…术业有专攻,闻梨看美术史还行,这种东西却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脑壳疼。
她草草翻了几页,瞄几眼里面的插画就重新塞回到书架里。
随后叹息着坐到沙发上,望着空荡荡的书房,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虫蚁蚕食,一点点的挖空掏尽。
她忽然有点迷茫。
对过去八年的迷茫,对当下的迷茫,以及对将来生死的迷茫。
闻梨还有很多事想和江阙一起做,有很多风景想和江阙一起看,有很多话没和江阙说,所以根本不像面上表现的这么风轻云淡。
其实她怕死。
她也不想死。
但是偏偏又不敢在江阙面前表露出分毫害怕,生怕给对方更大的压力。
现在,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幽闭空间里,闻梨终于可以卸下脸上的假面具,卸掉僵硬的笑意,嘴角下弯,神情愁苦,难掩胆怯恐惧。
她眷恋的目光一寸一厘的掠过这间书房的每个角落。
每一处,都有她和江阙美好的回忆,只是不知道以后…
闻梨叹息一声,忽而又想起一件事。
这间书房是封闭设计的,书架也都是全开放嵌入式,除了书桌下面那几个抽屉式的低矮柜子,根本没有可以躲人的地方。所以,那天闻祁之到底躲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