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曲着腿,左鬓发痒,一滴汗顺流而下。
下午的阳光太强,射得她眼冒黑点。
周语将脸埋进胳膊里蹭了蹭,想着逗他一句:这可不是草戒指,这能换钱的。
一抬头,金芒刺眼,万物模糊。唯独高处那对大双眼皮,清晰,安谧,能储春雨。
周语到底没说出口。
顾来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周语的手,看她从左手无名指取下钻戒,套进中指试了试;又取下,推进右手中指试了试。
左手无名指戴着太松,中指又太紧。右手中指恰到好处。
戴好后,周语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拉过顾来的手臂替他挽上去。
他手腕较她粗壮。周语戴,绕四圈还松;顾来戴,绕三圈刚好。
顾来拒绝,“你戴吧,你戴着好看。”说罢要取下来。
“别动!”周语按住他,“戴多了累赘,”她提起手串的橡筋弹一下,笑着威胁,“宁肯饿死也别卖了啊。开过光的,得道高僧的东西。”再拉起橡筋弹一下,“也卖不了几个钱。”
橡筋极细,汗毛缠在上面,拉扯之下有些刺痛感。
良久,男人在她头顶沉声说:“不卖。”
周语站起来,盯着他手腕笑一下:“你戴着还挺合适。”
乡下太阳毒得很,她却没晒黑。眉毛浓长,睫毛也浓长,肤白唇红,鼻尖挺翘。整张脸薄汗浸润,好看极了。
远处竹林里,炊烟青白,到了家家户户做晚饭的时候。
顾来问:“饿不饿?”
周语点头,“有点。”
顾来说:“回去吧。”
“嗯。”
起身时,长发被风拂乱,周语抬手撩发,以指作梳,将头发往后抓。抬头刚要走,一只手又将她按回树上。
顾来垂着眼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拂开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小巧的脸。发际线成完美的弧度,边上新长出的绒发很细,呈淡黄色。正中心是一个小而清晰的美人尖。
他很喜欢,心里对那个小尖端爱不释手,用拇指碾一下。
顾来像个天然的移动热源,周语觉得热,出手推他。
面前的男人没动,俯下身在她鬓边吻一下,吸去一颗汗珠。
“咸的。”声音又低又沉,像荷叶间的风,轻轻摩挲耳膜。
周语笑:“其他女人汗是甜的?”
顾来说,“不知道,我就尝过你的。”
周语想说那你去尝尝别人的,没来得及发声,顾来扳正她的脸,低下头,虔诚备至的吻上来。
她的背抵着树,顾来凭着本能往她身上施压,树干不粗,树枝不堪重负,往荷田倾泻,叶子低垂,几乎要碰到水面。
顾来怕树折断了,扣住她的腰,将她压向自己。
天边红云似锦,盛夏的傍晚,宁静无声,万物都压着一团燥火。
对岸的垂钓者竹竿一提,一尾活鱼拖离水面,打破这片宁夏。
顾来放开周语,与她面对面站立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又问一次:“饿了吗?”
周语浑身是汗,抬手扇几下,轻飘飘扫他一眼,“同样的话你要问几次!”
她嗔怪娇憨的模样让顾来没忍住,低头又在她唇上仔仔细细的吮,周语抵着他的胸口,掌心下有个凸点,她隔着纯棉布料,用指甲刮一下。
男人从嗓子眼里哼一声,舌头像讨伐的领将,单刀直入闯了进去。
这回吻了许久他都舍不得放开。
顾来将五分的牛仔裤腿再卷高一些,跳下荷塘,长臂顺着一颗荷叶往下,从淤泥里挖了一坨泥巴。
抓着那坨泥巴在空中摔几下,又在淤泥晕染的田里大致涮了涮,一截鲜藕出现在他手里,圆胖可爱。
周语蹲在岸边观看,问他:“这也是咱家的?”
她说咱家。
顾来心里高兴,眉眼含笑:“不是。”
周语吃惊:“你偷别人的?”
“挖一点,不算偷。”
他都说不算偷,周语当然更不会计较,问他:“怎么吃?炖还是炒?”
顾来从田里爬上来,大致洗一下脚上的泥,嘴里说:“洗了就吃。这儿水脏,”抬手一指,“我们去水库边再洗一下。”
原来前面就是雀儿沟的码头。周语垫起脚尖张望,视线尽头果然金波粼粼,像夕阳被碾成碎末,洒在了河里。
天热,三五个小孩抱着一个废弃的轮胎,在码头边玩水。他们的家长站在堡坎上,摇着蒲扇谈天说地。
一个妇女说:“哎哎,去年我听圆妹子说过,她家男人啊结婚后不会做那事!两人睡一起半年多了,还是俩雏儿!”众人笑得东倒西歪,妇人也敲着扇柄笑,笑完扇子捂着半边脸,继续说,“我就纳闷了,两人在床上难不成就盖着棉被纯睡觉?”
另一个妇女说:“哎呀,月红,圆妹子真该早点向你请教的!谁不知道你月红在床上的花招最多!”
都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一共六七人,站在堡坎中间。说出的荤段子,不是乳就是腚。
月红这个名字早有耳闻,周语不禁看她一眼。
不似想象中的姿色动人,甚至有点胖,腰圆膀粗,脸上倒是干净,没有皱纹、雀斑。乡下女人大多干瘦,像她这种体态丰腴的并不多见。
那月红忘形:“哼哼,你们看我家邱二,我在床上把他喂饱了,他什么时候出去偷过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