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不好听,但带着笑意,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出是喜庆气氛下开的玩笑。
周语却莫名反感,低声说:“别拿这事说话!”
她语气不好,李季并没放在心上,只当她一个女孩子在穷乡僻壤呆久了心里窝火。但无所谓,他马上接她回来!这次行动比想象中顺利。他很高兴!
李季朗声抚慰:“行了,知道你这次任务辛苦,等你回来,我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周语敷衍着笑了两声。
笋壳竹叶堆了厚厚一层,像柔软的棕垫。她觉得有些累,跌坐在地上,背靠上一株粗壮的兰竹。随手抚摸笋壳中冒出的一株紫色小花,一不小心被刺扎了手,嘶一声。
李季听到了,问:“怎么了?”
周语说:“没事。”
李季兴致高昂,转眼就忘了,继续说着接下来的计划:“我们这边DNA配对需要时间,然后联系各方家属,通知媒体,以及上报公.安机.关……少则半个月多则半年。小语你开了个好头,但下一步营救行动才是关键。接你的时候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想了想,问她,“最好是你能想个办法,去蓝田镇上,我们在那儿碰头。”
“……”盯着指尖冒出来的殷红的血珠出神。
“小语?”
周语如梦初醒,啊一声。
李季问:“有事?”
周语先是说没事,顿一下,长长的出口气,“最近太累了。”
李季安抚几句,刚才的话再问一次。
周语说:“下周六,我去蓝田镇上。”
李季大喜,“你确定能去?”
周语说:“嗯,”想了想,“但不能确定具体时间。”
以她的身份为什么能到镇上,李季也不细问,考虑几秒,说:“我会……天候等在……定地点。”信号减弱,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
周语赶紧说:“到时候在蓝田镇的移动营业厅里碰面。”电话突然中断了,也不知道最后几个字对方听清楚没有。
周语再打,始终连不上信号。
她将碰面的地方编辑成短信息,举着手机四处晃了晃,选了几个地方,都没发送出去。
周语从竹林里探头出去,四下无人,她抱着手机充电宝小心翼翼的往外走了几步,终于出现一格微弱的信号。
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她突然感到胸闷气短。
周语关机。担心包裹被人发现,特地挖了两处坑,将两个月来收集到的疑似被拐人员的DNA样本,单独放在另一处隐蔽地方。
从竹林走出来,借着月光才看清,刚才被刺扎伤的口子,在右手中指上。不深,但长。从第一个指节一划到底。
底部有枚戒指。
送他戒指的人说:
“很贵。”
……
“四千八百五十。”
……
“你真要走,戒指丢了吧”
湖风迎面刮来,周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如大梦初醒般,浑身虚脱,汗水将衣服湿透了。
可能是低血糖。她就地坐了会儿,感觉好些了,起身往回走。
抬头望一眼,皓月当空。宽阔的水面上,晃着一个人影。时而跳水而出,时而双手挥舞。
体态轻盈,身姿优美,在粼粼湖面上,应着月光,美丽不可方物。
近看竟是许哑巴。
周语惊讶,对于四十多岁的妇女来说,她身材真是好,尽管舞跳得毫无章法,但单说泳技绝对达到专业水准。
周语从堡坎经过,底下码头上坐着一岁大的孩子,正拍着巴掌对水中哇哇的喊。那是许哑巴形影不离的小儿子,显然许哑巴正在水里跳舞逗儿子玩。
小孩咯咯的笑得大声,在台阶上跑来跑去,兴奋至极。
母子俩一个疯疯癫癫,一个懵懵懂懂,谁也不嫌谁,画面倒是和谐。
再走了几步,顾来站在前面路口,月光将他影子无限拉长。
周语几步走上去:“在找我?”
他点头。
“来多久了?”
“没多久,”他并没问她去哪了,只说了一声,“回家吧。”
“嗯。”
两人跟上回一样,并肩走了大路。
半小时后,看见顾家的房顶,顾来突然停下:“等一下。”指着右边一个开阔地,“我想把新房修在这儿。”
周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两面环山,左边一条溪流,右边良田成梯,正前方就是那美丽无垠的九曲水库。视野开阔,地倒是块好地。
周语问:“找人算过?”
“嗯,这儿风水好。”
周语根本不信这些,随口问:“怎么个好法?”
顾来信,顾来喜欢这个话题,每回谈起总是兴致勃勃,“那人说,这块地能保佑我开枝散叶!”
周语侧头睨他一眼。
顾来黝黑的脸上不为所动,全推给算命先生:“那人是这么说的。”
两人继续走,顾来将想法说出来让周语参考,“我准备起两层楼,外墙和地板都铺白色瓷砖。阳台弄宽大些,二楼还是用木板,窗户栏杆的雕花我都亲自来,”他比划着,兴缓筌漓,沉浸在自我构造的画面中。末了问一句,“你觉得怎样?”
周语在嘴里咬着下唇,心不在焉。他回头看她,她才勉强啊一声,撩开头发,“我没意见,你喜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