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情绪波动后是席卷全身的无力,她靠着栏杆,缓缓坐在了地面上。
头痛,心口痛,像是病了。
或许她不该沾酒,每一次碰到酒,最后后悔的都是她。
阳台上还挂着他刚洗完的衬衫,滴滴答答地掉水,连漪想起了沈思晏的眼泪,心口像被一双大手攥住,痛到喘不过气,她垂头看着地面上的光晕,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头晕目眩。
他们本应该好聚好散,不该散得这样狼狈。
是命运从不听人安排。
许久,她扔在门口的包里,手机震动起来,连漪木然没有动,直到电话挂断再打通挂断再打通,嘈杂与振动的嗡鸣持续到第三次,让这片刻的安宁也不得好过,她扶着墙从地上站起来,发麻的腿像走在刀尖上一样,她忍着发麻的尖锐刺痛去捡起了包。
不是沈思晏,是许年打过来的,说不出那一刻她心里有没有一瞬的失落。
连漪终于接通了电话,许年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接了。”
“有——”她一开口,发现声音哑得发不出声,她咳了几声,清了清声音,道:“有什么事吗?”
“你的朋友已经送到家了……你,没事吧?”
连漪捋了一下凌乱的额发,说:“我没事,也到家了。”
“那就好,你男朋友还在吗?没吵了吧?”
连漪走到窗边,看到楼下的车依然还在那停着,她尽量平静地道:“在的,今天真是对不起。”
许年顿了顿,摇头说:“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替他道歉,到家了就好。”
“嗯,今天麻烦你了。”
许年:“客气了,再见。”
连漪挂了电话,就在这时楼下的车灯也亮起,她还握着手机,怔怔地看着车离开了。
高层的冷风吹得连眼睫毛似乎都要结霜了,连漪一垂眼,忽觉冰凉的水渍落在了脸上。
下雨了。
瓢泼的雨打在车窗上,电闪雷鸣,跑车如一道闪电劈开黑夜,轰鸣着刺破长夜,穿过空旷的大街,最后停在了一片漆黑的交叉路口。
他从手上摘下那一枚金环戒指,按下车窗,手臂一抛,扔出了窗外。
发动引擎,车灯大亮,带着愤怒驶离了路口。
五分钟后,从一条车道,车又驶了回来,他下了车,在狂风暴雨中大步跨过马路,走到刚才的地方,寻觅了一圈,将那一枚金环又拾起,走回了车上。
——
“所以你和她分开了?”陈瞻问。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沈思晏情绪不高,态度消沉。
陈瞻将桔子上的白色经络一条一条地撕下来,他道:“你这一分手,连实验室都不去,能没关系吗?”
没有反驳他用的“分手”两个字。
“我会回去的。”沈思晏说。
“你还是好好养病吧,实验室毕竟还有我们三个,我是没想到你这烧这么严重,要知道我就不来打扰你了。”
“实验室那边,我尽快回去。”沈思晏又说了一遍。
“我真没催你的意思啊……”陈瞻视线落在他手上,“唷”一声道:“你那个烧的戒指呢?也扔了?”
沈思晏手指蜷了蜷,恼怒道:“关你什么事?”
“成,不关我的事,有钱人么,都是这样的任性。”
“你要是来看戏的,可以走了。”
“我是来慰问的,”陈瞻指着被他吃了好几个橘子的水果花篮说:“我礼都在这呢,怎么着也得留下来吃个饭吧?”
这里是西山别墅区,京市最大的富人区之一。
陈瞻屋前屋后小花园溜达了一圈,再走回来,阿姨就开饭了。
沈思晏病得脸色苍白,连脖颈上的青筋都鲜明起来。
陈瞻吃得香,连盛了两碗饭,见沈思晏没吃两口就抱着手臂阖眼休息了,他问保姆阿姨:“阿姨,他都这样了,不去医院能行吗?”
“他不喜欢医院,”保姆阿姨又加了一句:“不用担心,我们有家庭医生的。”
懂了,是他没见过世面了。
不愧是西山别墅区的有钱人啊,有钱真好,不过有钱,也会被甩,可见感情里,有钱也没用。
沈思晏这一病,病了大半个月,精气神像被病魔一并带走,时常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半响没有敲下一个代码。
有时候不受控制地去看消息,一看到跳出来的微信框就急不可待地点进去。
可屡屡失望。
沈思晏去看她的朋友圈,只能通过她的朋友圈判断她还没有把他删掉。
他想过先低头,可是,他低头又有什么用呢?
就像开始时那样,她早就告诉过他,她随时会喊停。
她厌倦了,轻松就能脱身,而他像小丑,费尽心思也只能逗她一笑,她不会为他驻足,这场表演看腻了,她就走了。
舞台上只留他一个小丑唱独角戏。
窗外起了风,将他软趴趴的头发吹翻,他摘下眼镜,揉了一下眼睛,胳膊搭在桌面上,他趴在手臂上。
头晕,发热,难受。
想哭。
哭不出。
连漪捏了捏晴明穴,长时间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睛泛起了酸,眨眼就掉眼泪,文书反反复复修改仍不满意,说不出的疲惫。
她短暂休息,趴在桌上,将目光投向阳台外。
阳台上还挂着那件白衬衫,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一直没有收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