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穿着上越来越返璞归真,她的博士导师说:一个人在心灵上的寄托越多,在物欲上的需求就会越少了。
她大抵是如此了。
开车到达研究院,门口有武警值守,她戴上研究员的胸卡,刷卡入门,一路通行无阻。
同事里已经有人先来了,见到她打招呼道:“早上好。”
如今的同事和以前的同事有很大的不同,最大的不同是会发现大家好像多多少少都有点社恐,尤其是在对彼此都还不那么熟悉的时候,说一句“早上好”已经是用完了社恐所有社交词汇了。
但是当开始进入项目,讨论合作的时候,又会发现各个都能言善道且逻辑清晰。
大家好像都怀着一种日子长了总会互相熟悉,所以没必要急于认识的态度,佛系共事着。
他们今天的工作是去了解关于人工智能语言,对比市面上已经成型的人工智能,形成初步的研究方案。
在和其他人讨论研究方案的同时,连漪还有一项工作是阐述英语的语言学理论,建构整个体系。
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万事开头难,连漪最少也要用几天的的时间来理出一个最基础的目录。
她埋头于工作,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因而,她也不知道沈思晏的现状。
她和沈思晏分属于不同的部门,除非工作有交接,否则是很难碰面的。
唯一一个很难不碰面的地方,那就是食堂。
午餐时间是统一安排的,到点了便都要去吃饭。
同事们心照不宣地各自行动。
连漪一个人去打了饭,找了一个位置落座。
过了不久院长来了,身后跟着几位研究员,连漪一眼看见了穿着一身休闲装的沈思晏。
一位女研究员走在他身侧,抬着头和他说话,时而莞尔一笑。
连漪低头吃了一口饭,忽然觉得饭菜寡淡无味,好在她打得不算多,一两分钟后她便起身走了。
沈思晏的目光注视到了连漪的离开,他脚步一顿。
“你在看什么?”
女研究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看见有什么特别的。
“蝴蝶惊走了。”他声音很轻。
“什么蝴蝶,这里有蝴蝶吗?”女研究员蹙眉,又继续道:“我觉得我之前做的那组数据还是不够准确,下午再调试一次,精准度可能会好一点。”
“你决定了就可以。”他语气恢复平淡。
连漪的心情说不上来的郁卒,像心里有什么被堵着发闷。
一直到许年打来越洋电话,连漪的心情才渐渐有了变化。
他是来和她宣布,或者说炫耀好消息的。
他和卡琳娜决定订婚了。
卡琳娜便是当年照顾他的女护士,她二十八岁那年放弃了当时的工作,追求成为一名医生的理想,考上了伦敦一所医科大学的研究生,或许是被她这样的精神打动又或许是早已互生暧昧,许年从那之后开始猛烈追求她,一直追了一年才将人追到手。
相识一年,追求一年,恋爱一年,在女方三十岁这年,他向女方求婚了。
结果自然皆大欢喜。
这当然是好消息,只不过——
连漪取笑他,“你不是说不到四十岁是不会走入婚姻的坟墓的吗?”
“是的,但是……”他突然沉默。
“但是什么?”
“连漪,我母亲不能接受卡琳娜,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服她。”
连漪诧异道:“既然你们已经走到订婚这一步了,你当然必须得实话实说了。”
许年扯了扯领带,难掩躁郁,“我试探过她的态度,她是绝对不会接受一个外国媳妇的。”
“那你呢?你怎么选择?”连漪问。
“我母亲生我,陪了我前半辈子,卡琳娜则要陪我后半辈子,我怎么能够在她们两个之间做选择?”
连漪扶着额头,有点头大了,“你们订婚的事已经商量好了吗?”
“是的,卡琳娜家人已经选好了地方,甚至邀请好宾客了。”
连漪:“那你父母呢?你没有和你父母说过吗?”
“我说过我感情上的事,但我父母不知道她是外国人,我一直想和他们沟通,只是收效甚微,他们现在知道我有订婚的打算了,因为还没有见过卡琳娜,所以他们有些微词,认为我应该将她带回国内让他们见一次。”
连漪叹了口气,“你父母的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我知道,我也知道他们不会接受卡琳娜,如果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就必须放弃卡琳娜,如果我想和卡琳娜订婚,我又必须将他们带过来,卡琳娜是很传统的家庭,她父母必须要见过我的父母,这个订婚仪式才能举行。”
连漪说:“既然你都还没有解决好你的父母,你怎么能向卡琳娜求婚呢?”
又是一阵沉默,许年艰难地说:“卡琳娜怀孕了。”
“天啊,”连漪现在不止是头大,甚至有点气愤了,“你这样的行为真的很不负责任。”
许年也有些激动起来,他低声快速道:“我是正在负责,所以我必须向卡琳娜求婚,不然她是会打掉这个孩子的。”
站在朋友立场,即便有一千句想责备他的话,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她只能问他,“那你现在呢,有什么主意了吗?”
“我还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