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心酸又涩然,她抿了抿唇,往前几步盯着他:“自杀都要补刀吗?真不愧是剑君。”
荆沉玉慢慢道:“……般若是我的本命剑,它方才反抗过激,有些偏了角度,我这样恐怕一时片刻死不掉。”
……幸亏是用的本命剑,不然荆沉玉刚才是百分百活不成的。
他想死的决心无需怀疑,便看此刻,给昭昭解释完了,他就再次不带迟疑地刺向自己。
这次般若被他紧紧桎梏,根本无法再偏移,自剑内迸发出极其刺耳的剑鸣,刺得昭昭耳朵都跟着疼,好像都要冒血了。
“够了!”
昭昭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握住剑柄,般若从未这样顺从她过,几乎一瞬间就死死钻进她手掌。
昭昭的掌心都是汗,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有些气喘吁吁。
她紧抿唇瓣盯着又被刺了一剑的荆沉玉,这次是没有任何偏移的,只要她再慢一个呼吸,他必死无疑。
两剑。荆沉玉险象环生,堪堪留下性命。
却也只是暂时留下,心口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还是会死。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丝困惑。
“为什么?”他问,“为何拦我。”
是啊,为什么拦着他?昭昭也在心里问过自己好几遍。
后来她想,她可能还是没有那么坏。
那样恨过的一个人,她也没办法看着他自杀。
他已经趁她不注意自杀过一次了,那也算报仇了吧。
至少算是报了第一次的仇,至于第二次……更大的仇人并不是他。
昭昭闭着眼将般若收回,转过身道:“比起让你死了一了百了,我更希望你活着受罪。”
荆沉玉一怔。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那种任人宰割,是死是活全凭别人心意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差?”
他没说话,只是愣在那。
“在你喜欢我之前,我便时时刻刻是这样的处境。我想了很多法子活下去,没想到最后一劳永逸的办法是你爱上了我。你看,我连活下去都要靠你爱上我愿意给我生路才行。”
昭昭说着说着就笑了,她笑出了声,看着手里的般若:“这把剑要了我两次命,第一次是你主导的,第二次非你所愿。现在你要用它自杀,也都是你自己一人所想。不管是我死还是你死,你都没想过问我的意思。”
荆沉玉瞳孔收缩,艰难道:“我……”
“我不想听你说话,你闭嘴。”昭昭转过身来,握着带他血的剑淡淡道,“所以我才不会喜欢你,不单单是因为你杀过我,还是因为你始终学不会问问我想要什么。”
她想了一下:“我的确曾经恨不得你死,但比起你死,让你活着日日受我受过的折磨,让你始终想要却永远得不到,似乎更解恨啊。”
也比真的让他死掉,让她来得平静得多。
毕竟是现代社会的人,杀人,让人为自己而死,这人不算个十足的坏人,至少对三界不是……还挺有负担的。若是莫家主那种完全的坏人,她是不会犹豫的,但荆沉玉……
他的确对不住她,可他没有对不起别人。
他曾经三界众生的生死存亡付出过很多,他是天下的英雄,只是她一个的坏人。
若他就这么死了,她是彻底报了仇,可一来那日诛魔台的雷云疑点还未解释,二来,她恐怕这辈子都很难忘记他了。
她不想用这种方式永远记住他。
他痴心妄想。
“反正现在我们也没关系了,我这就走了,你好好守着你的九华剑宗吧。”
昭昭将般若放到桌上,也不看荆沉玉,往前走了几步说:“你会找华倾来帮你止血疗伤吧?”
后面没回应。
她拧眉回头,见荆沉玉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也是,流了那么多血,伤得那么重,不晕过去才怪。
昭昭回到床榻边,犹豫了一瞬,还是弯腰在他胸口穴位上点了两下。
这都是跟他学的,可以稍微止血。
更多的她也不做到,拿了他腰间玉佩想帮他联系华倾,只要联系上她就可以走了,但……
昏迷的人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勉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堪称气若游丝道:“带我一起走。”
昭昭想都没想:“不可能。”
“不是要我活着受罪吗。”荆沉玉望向她,她在他视线里的样子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他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她发间的木簪,那支他刻了一晚上,亲自戴在她发间的木簪。
“让我跟着你,受天下指责,身败名裂。让我时刻看着你,想要却得不到——这样折磨我,可好。”
昭昭深吸一口气,使劲挣开他的手:“疯子。”
“若这样算疯,那我便是疯了吧。”
荆沉玉用尽全力撑起身子,后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昭昭忽然脸色一白。
“怎么了。”他顾不上自己,哪怕视线都模糊了还是准确地接住她,闭了闭眼努力维持清醒,“哪里难受?”
昭昭气息忽然变得很弱,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抓着他的手,借着这个力气稳住身形。
荆沉玉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更清醒些,他按住她的脉门仔细探查,瞬间睁大了眼睛。
“你神魂极弱。”他拧眉,“怎会如此,之前你剥离出去后分明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