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禾眼看着一个农家子弟落入林凤至彀中,并积极呼唤同门一起掉坑。
午后,林凤至又到流水线组装织布机的地方,宽慰和勉励众人。她也不光是说,给众人准备的饭里竟然都带荤腥。
要知道普通人一年到头能吃上荤腥的日子屈指可数,也就遭逢大祭和过年时会奢侈一些。
有必要对他们那么好吗?屈禾算是明白为何柯珞人对她死心塌地,来去之间笑意相迎。
只是,她难道都不担心手中的钱不够用吗?屈氏给的钱再多也是有数的,总有花光的一天。
随后,屈禾就发现县令和昭氏的人一车一车将布匹从柯珞人这里拉出去,拉回来一车又一车的丝麻和金银铜币。
手下的人告诉屈禾,县令的人将布匹卖到了长沙郡、黔中郡和巴郡,若不是路途遥远、加之布匹不足,以他的人脉,能将布匹买到咸阳去。
而昭氏族长也从林凤至手中得到了一批布,昭氏在楚地深耕多年,即便楚国灭亡后昭氏元气大伤,总归底子是在的。他们着人将布匹买到了南边百越去了。
柯络人织出的布匹布幅宽、柔软紧密、结实耐用,因为升级了织布机,生产效率大大提高,与寻常腰机制出的布相比,可以说是降维打击。寻常腰机织一匹布起码半月,二改良过的斜织机只需三天,就能织出一匹耐用紧密的布。
更别提纺织女工们熟练后,往布上加了花纹。
即便此布比市面上的布要贵上一二,顾客都更青睐它。
连屈禾这个不怎么穿麻布的人,亲眼见了、摸了他们出售的布匹,都忍不住想买几匹。也难怪绥炬人的觋背地里搞小动作,实在是他们的土布被冲击得卖不出去了。
可以说,打开了织布机,就相当于打开了印钞机。
县令和昭氏带回来的不仅仅是金银,还有源源不断的订单。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向柯络人的族群靠近,他们也想在这里做工。
林凤至忙里偷闲处理这些人,她当然欢迎这些人过来减轻柯络人的负担,在她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算问题,她手里能赚钱的方法多得是。为难的是对这些人的管理。
屈禾真是越接触林凤至就越是茫然,她越发地不理解,能够让湘君显灵的大巫为什么是这样的?七日里,除了湘水流域所有巫觋前来拜会新任大巫,屈禾就没看见有哪一日她在记祷词、习巫祝之术。
就连族中占卜问吉,竟然也是由别人代劳。
屈禾不禁去湘君祠前叩问,她日复一日坚持为湘君、湘夫人和水神做祝祷算什么?还不如林凤至得神明的心吗?
她还不够虔诚吗?她一日三拜还不够吗?还是她的祭品不够好?
屈禾没有答案。
第19章 前往彭城 骑着高头大马的卫尉军身着铠……
骑着高头大马的卫尉军身着铠甲,马头上的配饰华丽而不失庄重,四骑并行,腰配长剑,手持仪仗在前开道。
数辆立车之后,是举着各色旗幡的将士。旗帜五彩缤纷,图案各异,以代表大秦的黑龙旗为首,赤幡、雉尾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十分壮观。紧随其后的是乐师队伍,他们用鼔、萧、锣、编钟等乐器演绎出浑厚雄壮的乐曲,营造出一股庄严、肃穆的氛围。
身着铠甲的侍卫手持兵械,排列整齐,威风凛凛。
核心的车架是始皇帝的銮驾。金根车装饰华美,由六匹高头骏马牵引,本是由中车府令赵高驾车,但他因举荐徐福一事降职,现在是蒙毅驾车,随侍始皇帝左右。
始皇帝正在车中批阅文书奏章,他从不懈怠。
金根车周围簇拥着众多身着华服的宫廷内侍和护卫,他们负责保护始皇帝的安全。除始皇帝乘坐的金根车外,还有数辆规模、大小一致的金根车混迹在队伍当中迷惑视线,以防刺杀。
章邯骑一匹马在金根车间来回巡视。身姿挺拔,神情整肃。始皇帝百忙之中瞧见章邯,十分满意。
后妃及始皇帝的子女们慢慢坠在后面,车辇或由宫女牵引,或有内侍驾车,缓缓而行。其中,宫女的衣着格外引人瞩目。宫人梳仙髻,贴五色花子,画为云凤虎飞升。恍若神妃仙子。*
徐福虽然被判处了罪行,但他指点宫女的穿着打扮还是保持着原有的仙气。
这一服饰和发饰的改动,也因始皇帝的喜好快速在后宫中推行。也算是引领潮流。
李斯年纪大了,不像王贲还能骑马佩剑,同年轻将领们闲谈。他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看向渐渐远去的城郭,视线落到车驾中的不速之客身上。
“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自然是求李相为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来人赫然是赵高,因徐福一事牵连而降职的赵高。
“你精通律法,又深得帝心,何须走方士的捷径。”
赵高露出一个笑,似乎很是诚恳:“李相此言差矣。谁不想荣华富贵尽入手中,李相诸子皆娶公主,诸女皆嫁与公子,与陛下亲如一家。可在下不同,在下若是不抓住机会,不讨好陛下,又怎么从隐宫中站到朝堂之上。”
“李相自己不也曾说过,‘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陛下身边是天下权力最盛的地方,在下也想往上爬。只是,李相,你不会真觉得自己的地位稳如泰山吧?”
岁月在李斯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让他的智慧越发沉淀醇厚,依旧能奏响生命华章。他眯了眯眼,眼底泛着冷光:“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高霎时间大笑出声:“李相啊李相,陛下如今倒是身体康健、状似无虞,人都有百年春秋,大秦先君不惑之年都没有。陛下寿数几何呢?陛下百年之后又是谁来接手这个庞大的帝国,李相想过吗?”
赵高对人心幽微的觉察更甚李斯,赵高是隐宫中一步步爬上来的,又曾直面过死亡,他能看透始皇帝对死亡的恐惧和神仙方士的迷恋,因此大胆献上徐福而忽略徐福背后包藏的阴谋。
他也能看见看似不可动摇的丞相李斯的致命弱点——贪恋权势。人人都知晓始皇帝不愿放下手中权柄,难道李斯就愿意吗?他们二人才是最相似的君臣。
他也深知此时此刻他也无法动摇李斯的心,可他依旧为此冒险在李斯心中留下引子,以待来日。
李斯盯着赵高的脸,脑中顺着赵高的话思考。始皇帝百年之后,他的儿子当中谁最有可能继位?毫无疑问,是长子扶苏。李斯并不认为公子扶苏会撤下他的丞相之位。但一朝天子一朝臣,核心的权力中心就那么几个位置,公子扶苏偏向儒家,真的会给他这个法家代言人高位吗?
“此非人臣所当议,今日我就当没听过这些话。好自为之吧。”
这是拒绝的话,赵高却并不气馁,若是李斯当真无意,此刻早有刀斧手将他拿下扭送至始皇帝处。
可偏偏在李斯看见他时,车驾周围也早就不动声色换上了李斯的心腹。
“李相,扶苏公子似乎同蒙家走得很近呢。”赵高掀开车帘,走时还留下一句话:“在下受陛下之命教授胡亥公子律法,就不多陪了。”
李斯眼皮都没动一下,只在心中冷笑,好个奸猾的狐狸。拐弯抹角让他为胡亥助力,也不想想胡亥尚且年幼,能不能立得住都是一回事儿。
东巡途中可是死过一位十来岁的公主的。*
心腹捧着一堆竹简上来:“丞相,这是陛下刚批阅完的奏章,擎等着您处理。”
李斯心绪一松,嗯了一声:“放着吧。”
车帘晃晃悠悠,露出琅琊城的半个城郭,他看见新任的琅琊郡守仍在城墙之上目送始皇帝的队伍。
李斯心道,始皇帝如此精力充沛,君臣上下一心,赵高想为胡亥图谋帝位,早着呢。
新任琅琊郡守默默望着宛如长龙的仪仗,大秦帝王启程前往彭城,他也要在琅琊开始属于他的战斗。
郡守心中燃起无限的野望,他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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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琅琊前往彭城,需要穿过鲁南丘陵和淮北平原,道路崎岖,所幸此前王贲探路时已着令当地官员修缮驰道。沿途郡县也早已准备好行宫、粮草献礼迎驾。
开阳县隶属东海郡,为沂水河祊河交汇之处,是陆路南下的必经之地。始皇帝在此稍作停留歇息。
始皇帝一面协同文武百官看尽路途风景,听博士讲当地典故趣事,一面召见当地官吏听取汇报。
沿途的郡守、县令纷纷紧张地等待他的召见,他们向始皇帝汇报赋税、户籍、治安惩治等情况。始皇帝听了不置可否,官员们还以为始皇帝会轻拿轻放。
没过多久,对各个官员的奖惩情况就流传出来。
东武县县令赐爵一级,开阳县县令削职流放。
再没人敢轻忽始皇帝对朝政的掌控了。他从未因为出行在外就疏忽对各地政务、任命官员、律令审理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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