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便是他的错处了。
却见那山坡上缓缓走出个绿媚红深的姑娘,她穿着一条烟粉色的薄纱绣裙,银丝绣的晚香玉,轻风一晃,活过来似的。
鬓边簪着银钗,间缀着桃粉色绒球,肌肤白得发透,嫩生生、水莹莹的脸上敷了一层胭脂。眼梢、雪腮都似乎沁进了脂粉,粉的浓稠却又透亮。
陆小凤一向不喜欢脂粉气太重的女人,因为年轻貌美的女人一向无须用胭脂水粉来矫饰自己。
然而此刻,这姑娘还未完全转过脸来,他竟已看得痴了。
今生至此,仿佛世间处处皆水墨。
一见她,鲜艳透亮的水粉才一点一滴地渗透进宣纸。
陆小凤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有点点星火自身后追着她点亮白夜。
他第一次发觉,天色这样青,天光这样亮。
他的心头莫名涌起一股陌生的冲动,这种冲动势如破竹、难以抵御,像是被人一箭射中了心窝。可他非但没觉得痛苦,反而仰起头,脚下步伐变换,循着那箭雨的来时路,着迷般去寻那个持弓的姑娘。
他才走了没几步。
那个胭脂般的姑娘便回过头来,眼尾微微上翘,生的楚楚可怜桃花面,媚眼如丝狐狸眼。
陆小凤呼吸一窒,他自问已见过不少美人,其中声名远扬有之、国色天香有之,可如今却像是从未见过女人般,整个人的心魂都被她吸走了。
因为她已经美到活像是奇闻怪谈里的狐媚精怪,见一眼,便能把所有男人迷了去。
她绝对有这个本事,至少陆小凤已彻彻底底被她迷住了。
他本就是男人里最风流、最多情的那一种,如今见到这样处处按着他心意长的女人,自然已经心醉神迷。
烟津没想到这样傻愣愣跟着她的,竟然是个在泥里打过滚的男人。
他的眼角眉梢、发丝衣襟,竟然没有一处是干净的。那张满是泥泞的脸上,只裸露着一双失神的眼睛,偏偏这泥人还一副色令智昏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烟津瞧着他,那双水光潋滟的狐狸眼弯起来,被逗笑般捂嘴道:“翠鸟说,近来有个怪男人把满山的蚯蚓都抓走了,想必就是你吧。”
陆小凤被满目春色晃得心驰摇曳,怔怔看了半响,才叹了口气,苦笑道:“能搏你一笑,也算是没有白抓。早知道能遇见你,我早该来的。”
他实在是个很会讨女人欢心的男人,即使现在看起来像是只从烂泥里捞出来的狗,烟津也愿意停下来,陪他说说话的。
她娇笑道:“你抓这么多蚯蚓做什么?难道你还吃蚯蚓不成?”
陆小凤的眼睛转也不转地看她,摇头道:“我不是鱼,当然不吃蚯蚓。只是有个猴精,想看我玉树临风的脸上沾满泥,跟癞蛤蟆找老婆似的趴在地上找蚯蚓。”
烟津的指尖缠上发尾,好奇道:“既然这人这么坏,你怎么还要听他的?”
陆小凤叹息一口,苦笑道:“我实在不愿在你面前承认,谁让我打赌输给了他。”
烟津忍不住又要笑,“看来你一定是个很爱赌的人。”
陆小凤点点头,“不错。”
他还以为她会继续细问这赌约,因为她看起来实在很感兴趣的样子。
没想到她却只放下缠发的手,俏生生问道:“那你跟着我作甚?”
陆小凤凝着她,微笑道:“因为我不仅是个爱赌的人,更是个爱看美人的人。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美人,恐怕天底下谁瞧了,都要多看几眼,生怕再也见不着了。”
这样油嘴滑舌的话,偏生他说的十分实诚。
烟津笑出声,“你的嘴真甜。”
陆小凤的心跳得又快了些,忍不住道:“你还没有尝过我的嘴,怎么知道它是甜的?”
烟津用那双含着秋水的狐狸眼细细看他,见他骨相极好、体态风流,她悄悄笑道:“你若是擦干净了脸,再换身体面衣裳,说不定我就愿意尝一尝了。”
仿佛有灼热激荡的水流淌进心窝,陆小凤忍着那一小片燎上心口的炙痛,喉结微动,故意道:“这话我已经记下了,你想收回去恐怕不能了。”
烟津撷了花篮里一朵花,遥遥掷给他,似笑非笑道:“那便瞧你的本事了。我可不是蚯蚓,实在不好抓。”
陆小凤伸手一接,怔怔看着落入手心的这支花,白花簇着粉苞,色泽娇柔,无须细嗅,便能闻到清郁的幽香。
花满楼的小楼里种了许多花,陆小凤因此也见了不少花,但他却从未见过这一种。
更令他怔然的是,其间还夹杂着一股非常浅淡的香料味,这香料味便像是极香、极吸引人的饵。
他已然上钩了。
即使没有这饵,他也早已上钩了。
然而,等他抬起头,眼前早已空空如也,连影子都瞧不着了。
“所以,你翻遍了整座山,既找不着这花,也找不着这姑娘了?”花满楼微笑道。
陆小凤一口喝尽杯中的酒,凝着手中的花枝道:“不错。”
花满楼又笑了笑,道:“倘若不是还留了一枝花,我真要以为是陆小凤醉倒了,做了场绮丽的美梦。”
陆小凤喃喃道:“即使有这枝花,我也怀疑是不是我在做梦。因为......”
“因为她是个非常美的女人,况且还是一个将你迷住了的女人。”花满楼笃定道。
陆小凤叹了口气,承认道:“不错,恐怕谁见了都会被她迷住。”
花满楼凝视着他,道:“所以你便来找我,让我帮你想想,该去哪里找这枝花。”
陆小凤自己也笑了,实在怪花满楼已把他心中的话说完了。
他只得道:“若是连你都找不着这花,恐怕我的心只得碎了。”
“我倒是想见见这位姑娘了,竟然能让陆小凤心碎。”
言罢,他便接过花枝,轻抚情人般摸过花瓣的轮廓,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这花此地并不适宜栽植,也不知那姑娘是用了什么法子。可这样美的花,为何偏偏要摘下来呢?”
他一向是爱花、惜花的人,可惜世间大多数人都是有花堪折直须折。
听了这话,陆小凤的心头斜斜密织起空茫的失落,这点细雨浇不灭心底的焦灼,却让他一阵怅然若失。
花满楼却忽然笑着道:“我虽想不到这花能栽在哪里,却也曾听闻过这花的传说。”
陆小凤的眼睛忽一亮,便听他道:“有好女为等不归郎,日夜在同一地方凝望,这花传说便是这女子泪水所化。而这花,又只在夜里开。”
陆小凤已不可抑制地扬起嘴角,只嘴上佯装镇静道:“看来我是个笨蛋。”
花满楼笑道:“你确实是个笨蛋。”
“好在我这个笨蛋的朋友还不算太笨。”他说着,人已凌空翻身,掠向楼外。
大红披风翻飞间猎猎作响,转眼间只留下一句,“等我这个笨蛋去替花满楼求一求这种花之法。”
花满楼摇了摇头,他要是信了,才真是笨蛋。
美色当前,恐怕陆小凤立刻就会把他忘到天涯海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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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带着军师上战场!!
点击解锁:风流浪子被迷的神魂颠倒,为爱爆改忠犬,惨被一脚踢开。
第63章 清茶与烈酒 我不仅想解你的谜,还想解……
夜色尚浅, 薄雨初歇,混杂在空气中的土腥味里蓦然浸润了一点香。
这奇异的香愈来愈浓,沿着鼻腔不断充满胸臆,随之摇起的浪, 无声无息地漫过河堤, 进而淹没整座岛。
这种香, 一辈子也只能闻一次。
陆小凤目光闪动, 转过身,任凭那阵香风扑到他脸上。
还是那个山坡, 还是那个胭脂般的姑娘,而他们的距离已很近。
近到陆小凤忽觉胭脂是这样妙, 最莹、最润不过新剥壳的荔枝肉,再嫩也是白生生、水淋淋。可若只有这一点剔透,又怎抵得过浮翠流丹。
杯中温酒, 妆上一瓣桃花, 才算的上醉生梦死的温柔乡。
他凝注着她,整个人瞬间就似被抛到了那座被淹没的无名岛,心脏以这香气作舟,海浪的起伏却全然把握在这姑娘的手上。
此刻, 便已经掀起了第一层浪。
因为她的手、她的目光已落在他的脸上,以一种缠绵的、轻柔的力道。
陆小凤自然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他的眉很浓,深邃的眼睛很亮,是会让人觉得温暖、心动的亮。
可烟津一眼望进去,却能窥见一二破碎的浮冰。
偏偏他的睫毛很长,一眨眼,便似已暖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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