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想就知道, 一定有不少女人前仆后继地跌进去,此后便再难起来了。
他的年岁并不大,嘴上却蓄着两撇修剪得很整齐的胡子,整齐得就像两条眉毛。
他这两撇胡子,不知给他惹了多少麻烦,想剃了它们的人更是不少。
可偏偏这姑娘的指腹却反复流连、抚触,似乎遇到了什么极为爱不释手的玩具一般。
他忍不住道:“你不觉得很怪?”
烟津笑着,指尖轻点在这‘两条眉毛’上,嗲他道:“我只觉得很可爱。”
她点这一下时,猝然踮起脚,香气吐在他的唇角,热融的,像是要蒸出什么甜蜜的雾,叫他再也逃不出去。
陆小凤已觉得很渴,哑着嗓子道:“再这样摸下去,恐怕很危险。”
他只觉得喉间已经被这浓稠的糖浆厚厚挂了一层,让他干渴得已近乎涩痛。
没办法,他确实是男人里最危险、最坏的那一种。
烟津笑着,望向这双近在咫尺间的深情眼,故作不解道:“是你很危险,还是夜很危险,还是......我很危险?”
“自然是我很危险,你不晓得你这样貌美,是男人便想吃你吗?”陆小凤喉结微动,呼吸已沉了起来,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食色性也,他又偏偏是最流氓、最混蛋的那种,当然已很有食欲。
他的胃里已饿得难捱、饿得灼痛。
烟津这双狐狸眼已有两百多年的道行,怎不知她已征服了他的胃?
可是,这当然不够,这远远不够。
“那你不如先来陪我饮一盏热茶?且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吃了我?”她说着,慢慢向后退,隐入那片深林里。
这时候,她更像是只深山怪闻里的狐媚精怪,只等着将误入此地、被她迷惑的凡人拆吃入腹。
妖精的食欲自然要更贪婪些,不仅要他的精血,还要他的神魂。
陆小凤可以确信,这座山里从不曾有这样一座小楼。
可它就像海市蜃楼般,飘忽地出现了。
而他竟也一步一步走进了这盘丝洞,走得心惊、心晃、心动。
显然,他已很难再走出去了。
小楼的院里种满了鲜花,各式各样的花,比花满楼的百花园里还要多得多,简直是把世间各地的春天尽数搬来了。
然而与花满楼不同的是,烟津是摘花人,要摘尽世间所有最艳的花,把一切的芬香馥郁酿进香料里。
所以这经年晾晒、萃取、打磨过的香料才能蒸腾出这样的粉雾,甜蜜的、妖异的,能将所有人俘虏。
陆小凤看着香炉里焚起的雾,心已似院里那些干花般被高高晾起,随之悬起的更有一些痒、一些热、一些横冲直撞。
这间小楼自然也是处处被精心妆点。
他找了个椅子径直坐下,忽板着脸道:“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便敢带我来饮茶?”
烟津从善如流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叫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烟津撑着下巴瞧他,轻眨一下眼睛,目光落在他多余的两条眉毛上,“原来是只可爱的小凤凰。”
陆小凤讷讷道:“看来男人确实不能和女人做买卖。”
烟津怎么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她忍不住笑道:“烟津,我叫烟津。”
他还是不满意,只长长叹息一口,非常失落的样子。现下看起来反倒比今早更像只落魄的狗了。
烟津自然也要上钩,她小声问:“你叹什么气?”
陆小凤道:“你对我并不好奇,我当然要叹气。”
他已好奇得心痒难耐,她怎能游刃有余?
烟津低笑道:“那你一定对我很好奇了。”
好奇,自然沾一点毒性。
陆小凤不愿先落入下风,可惜没办法,他已好奇地抓心挠肺。
他只好苦笑道:“不错。我一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此刻我就已经好奇地不得了了。”
“谜语当然要靠自己解开,解谜的过程往往比谜底本身更诱人,不是吗?”
她的声音很甜腻,语气却很飘忽,似要引你去遥想一些缠绵悱恻的故事。
可惜在她面前的,首先是一个食客。
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很饿的混蛋食客。
陆小凤起身凑近她,忍着鼻尖晃荡的那点甜香,缓缓道:“很不错。可惜我不仅想解你的谜,还想解你的衣服。”
他的眼神已很有侵略性,似乎已要透过那薄薄一层荔枝壳,将她完整剥下,瞧瞧里面的肉是不是也无一处不粉?
烟津听着他不稳的喘息声,手心攀上他的胸膛,意有所指道:“那便要看你能不能得我的欢心了。”
她偏要这样磨他。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道:“看来我还要再去嚼两斤碎糖,叫嘴更甜些才行。”
烟津忍不住笑出声,将手中的花茶递给他,嗔道:“我看你的嘴不仅甜,还油的很。”
指尖轻蹭过他手心,一触即离,痒意却顺着皮肉钻进骨头缝里。
杯中的茶水微微向他倾斜,晃荡的水波透出一点粉,当然也是花茶。
陆小凤接过这盏茶,目光紧紧盯着她,挑眉道:“美人岂不和美酒更配?”
他的狗鼻子最灵,早已闻到了酒香。
纵情享乐不过七分饱、三分醉,美酒、美食、美人,缺一不可。
他少时吃了不少苦,后半生自然要极尽享乐。
“不错,我这里确实有最好的酒。可惜,这酒太烈,我却是一滴也不会沾的。”烟津浅啜一口花茶,轻声道。
没喝过的人,怎知茶的香?
但是无碍,她要他此后再不能饮旁的酒。
“我的酒才不许你独饮。若想品一品我这世间罕有的酒......”她一顿,倏地捂嘴笑起来。
“要叫一只小凤凰跑腿,替我也买上一坛酒。”
她这话脆生生、甜津津,就像是腌得极入味的甜萝卜,最适宜下酒。
他的心已似饮了口甜酒,在头晕目眩中犹疑道:“现在吗?”
烟津点点头,弯眼道:“当然是现在,不然岂非辜负了这一轮明月。”
陆小凤当然很馋这世间罕有的美酒,可他胃里却更饿。
但他却也知道,美人是不可唐突的。男人太急色,再英俊也会黯然失色了。
他只得苦笑道:“看来和越美的女人说话时,越要当心。我现在便后悔的不得了。早知道刚来便要走,这话倒不如不说了。”
烟津笑的更甜,明知故问道:“后悔什么?”
陆小凤道:“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和你这样美的女人,当然万金、万万金也不换。便是再香再醇的酒,也都能放一放了。”
美色当前,若只一个劲儿的喝酒,岂不成了傻子?
烟津眸光流转间,那双狐狸眼已上挑得愈发媚。
她的眼睫轻颤一下,自满妆匣的珍珠里,随意取出一颗,轻轻掷给他。
这便算作买酒钱。
“不如这样。你喝一杯我的般若酒,我便让你解一件衣裳。”细细将饵抹上香料,她偏头,娇生生道。
“你现在还想不想买酒去了?”
他们离得这般近,她的骨骼之美、她的血肉之香都在他眼前鸣奏。
在这奏乐声中,他急促的呼吸一阵高过一阵。陆小凤还未尝到烈酒的滋味,便已然血气翻滚,沁了一背的汗。
他哑着嗓子道:“当然想,想得要命。”
她似羞了般垂首道:“可是,若我喝的比你喝的还要多,那我就要惩罚你了。”
他一怔,愣愣道:“惩罚?”
烟津媚眼一转,嗔道:“有奖自然要有惩,不然若白白被你解了衣衫去,岂非太寡淡无味了?”
陆小凤心口滚烫,捏紧了这颗鲛珠。
他当然不怕惩罚,因为他本就是个爱赌、爱喝酒之人。
聪明如陆小凤怎会不知,他只需买最烈的酒。
能喝过他的人着实不多,更何况是个娇美、看起来不胜酒力的小姑娘呢?
这绯色的赌局还未开始,他便已胜券在握了。
清茶怎可比得上烈酒?
他要她一起沉湎。
第64章 惩罚她 小凤哥哥,别生气了。
山脚下, 一面青布酒旗斜斜飘着。人还未走近,便盈了满鼻子的酒香。
伙计遥见来客穿衣十分讲究,谄媚地追上前,招呼道:“客人喝点什么酒?咱们这有上好的竹叶青。”
陆小凤闭眼深嗅一口, 笑道:“当然要最烈的酒。”
那伙计点头哈腰道:“那来两斤白的?再给爷上几盘冷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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