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挡在他前面跌落在地的黑猫,四周唯有无比的吵闹与混沌不堪。
第55章 (五十五)落难
◎沈巍脚下一软,双眼直发黑,扶着手边茂密的林叶,沙哑地问道:“你说什么?”◎
“自古大射礼不容旁人干涉!请大人止步!”五弦城主妆容精致的脸像一幅耐心铺就的画一样,却说着并不柔情的话,甚至带着几分威压,赶在沈巍关切的脚步前拦住了人。
“江深,你这算滥用私刑!在场观礼的众人无数,分区里更是情况不明,如果误伤到了人,这个责任,你想怎么来负?”沈巍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一笔一划刻在外面,额间更是浮动着一层极为明显的薄汗,十分不容易地克制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却好像随时都快要绷不住压抑的冲动。
“对对对,大人说的是,江某惶恐,忘了这次换成执行长大人来督赛了,”江深收敛起不为人知的杀意,连忙赔不是,撑起笑脸,“考虑到方才江某确实有些激动,举动欠了周到,这样吧,正好南区也状况不明,我让临之下场探查一番,顺便看一下有没有伤到人,好尽早医治的才好。”
临时被点名的陆临之一心惦记着还在中央广场的亲人,却碍于公务一直没办法抽身前往,眼下听到这番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履职,“遵命!”
沈巍铁青着脸,像是没听见他们的那许多话,“让开。”
“执行长大人,你可不能下场。不然……”江深笑得张扬,自以为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把人带……请上来。”
说着,几个熟悉的身影便排排上到他们高处的台阶来,都梗着个脖子,懒懒散散的。
“不认识。没见过。别讹我们。”祝红插着腰,对台上和围在他们周围的侍卫不屑一顾。
“对,对。执行长大人我们哪里高攀得起,不熟的,不熟的。”郭长城小心地瞥了一眼沈巍,着急忙慌地摆摆手。
楚恕之则毕恭毕敬地欠了欠身子,算是回应,“大人。”
“草民……见过殿下。”跪在地上的妇人老老实实地行过礼,日头将她的肤色映得黝黑,皮肤也隐约可见岁月的痕迹,一看便是常年行走在外,被风蚀日晒的庄稼人。只不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
将无辜的人拉下水做牵制,一向是上位者的手段。面对大家心口合一的一致否认,明知这是明晃晃的威胁,沈巍仍然不为所动。
江深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声地叮嘱一番,“执行长大人,若你执意下场,想来我也拦不住,只是这些人可就帮不上你了。不过,我也不是不能通融的人。公平起见,我们改个规则怎么样。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的规则……”
他上前,笑得像是与多年老友叙旧一般,对沈巍附耳说道,“若你们夺得圣物,封赏照旧,想要什么自当奉上。但要是非常不幸,江某先上那么一步,而你们输了……我要大人你毁了圣器,肃清大不敬之地。与那些昼夜不歇的魑魅魍魉……同归于尽。你可想好,天下和心上人的性命,孰轻孰重。”
沈巍的表情很是沉郁,睫毛下的阴影像是笼罩了整张脸,精致的五官本是画中人的俊美,眼下却成了冲冠一怒。
而此时,突如其来的状况层出不穷,一茬接一茬的消息朝着毫无防备的人袭来。
“殿下!司天监那边监测到南区发水了!数处山脉侧壁突然从山体里冒出了瀑布,水势极大,如果不采取措施,不出半个时辰,整个溱渠的低洼区便都会被大水覆盖……”
“……殿下,城外的结界区有山鬼来犯!城外密密麻麻,数不清来了多少,都混在一片乌云遮蔽的阴影里……四处还散落着不少怨灵,西南边陲一带尤为严重,目前意图不明,但很有可能危及我城中居民的安全……”
“殿下殿下……大统领……大统领他不见了!执勤的侍卫换班,推门想看上一眼,但进去后发现被子乱在那里,屋里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排查下来,大统领应该是借着大射礼的流动岗注意力分散,眼下应该已经闯入了人流之中……是属下无能,跟丢了人……”
本是冷静的两人双双因各自的原因变了脸色,江深近乎斥责地吼道,“一个刚从榻上爬起来的病人都看不住,你们要我怎么相信这样的布防反击能力能抵御外敌!是不是平时训练的时候大统领太心疼你们了,饭碗都不要?日夜操练的一身本事哪儿凉快去了,是都就饭吃了么?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啊!丢了谁都不能丢了他!”
侍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僵硬地定在原地,迎接平时和声细语的殿下这一阵劈头盖脸,又着急忙慌地扶正险些歪掉下来的衣帽,顶着众人同样一片死寂的目光,应和着就跑了出去。
“好端端的,边陲哪来的山鬼……是不是你!”江深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紧的牙关中蹦出的语句却慌不择言,“黑袍大人,难道你要为了一个人,去屠一座城?”
观礼台瞬间躁动起来,所有人开始自觉地和沈巍拉开了距离,顿时将自身的立场和站队表达得明明白白。
“我的天……你听没听见殿下管执行长叫什么?”
“这不是活见鬼了吗,不会真的是传说中的……”
辰时将过,天空却看不到太阳的光亮,有如山雨欲来的前兆,阴风阵阵。
所有人都身处迷雾沼泽,乱象丛生,前路不明,躲在阴影背后,朝生暮死地为了迷宫的出口而探求。谁会是你心底最深处的慰藉?
不知走出了多远,又用什么动作下到了南区,看台上那些吵闹和江深最后的问话依然音犹在耳,让沈巍的心里生出一股担忧和恐惧。
还来得及吗?赶到他的身边。到底是哪里错了呢,是眼睁睁看着赵云澜孤身犯险吗?还是顶着这个黑袍使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如同过街老鼠般人人避之不及呢?
时间从来都不多了,却只是在此刻,显得额外地漫长。
这天底下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总有律令管不了的人情世故,还有道德约束不了的人心仓惶。可笑的是,比起人心鬼蜮,他们竟然更害怕魑魅魍魉。
茂密的林子传来莫名的声响,不可名状,“好哥哥,你这么急着赶路,是要去哪里?”
而沈巍不曾一丝一毫放慢脚步,直奔着有变故的方向,往远山的尽头赶路。
那个声音不甘心,追着继续说:“为什么骗小皇帝,说那个大统领是他的救命恩人?你明知道,是另有其人。如果你不违心地给一个错误答案,或许他对你的小澜澜就能少些敌意。”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沈巍压着性子,却已经有了一丝怒意,“你到底想要什么?”
知他在问南区的发水和城外的情况,夜尊的黑影突然很诡异地仰天放声大笑,做出十分夸张的动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哈……我想要什么,你终于也开始关心关心我了。这么多年,我想要的东西,你何曾给过,在意过?我只是想要哥哥的偏袒和宠爱而已,我有什么错?凭什么他们得到的关注那么多,明明你才是我哥,作为我最亲的人……”
“你怎么还是不肯懂……”沈巍放慢了脚步,语气有些不争和遗憾,“曾经你为了一己私欲,弃天下苍生于不顾,我劝你回头,你不听,只得让你困守在石柱里反省。如今你又拿别人与世无争的太平,去换自己想要的东西……骗江殿下与你为伍,借问渊阁的机关顶风作案,招来内外城的亡灵冤魂,以无数普通人的性命做赌注,又要叫我如何偏袒你?”
“我的好哥哥,你不用解释了。我一早就知道,你心里只有赵云澜。只要他不在了,你就会多看我一眼了。可是,我不能自己动手,这样你会恨我的。所以我才,把这件无比重要的事,托付给了小皇帝。也多亏了你对赵云澜的在乎,才能让小皇帝能够有机会得手……”
远山的半山腰处,嗖嗖几声弓箭交锋的响声,犀利而尖锐的金属直勾勾沿着特定的轨道,冲向了那个没有了黑猫保护,而形单影只的人。那空中耀目的箭尾划出的飞行印迹,出自于特属江深的那柄银弓。只是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一声低沉的男声嘶喊,混合着箭头飞速穿透树叶射在树干上的强大晃动,极为清晰地从林间传过来,见血封喉,隔着老远,犹如身临其境能够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却险些崩塌了一个人的天。
沈巍脚下一软,双眼直发黑,扶着手边茂密的林叶,沙哑地问道:“你说什么?”
黑影似乎是对他的反应有些得意,“如果不是问渊阁地牢从溱渠旧河道引上来的忘川水在南区肆意纵横,赵云澜也不会按照我计划中的路线一路往高走,正好待在了处在观礼台小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我的好哥哥,你是不是忘了猫头鹰族的视力极好,箭术也奇高了?就算是这种距离,想要杀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此,我们各取所需,岂不是一件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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