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于某种奇特的好胜心理，在路过的商铺里买了很多吃的：零食，饮料，还有很多他为了维持身体状态、很少在夜巡强度不高时去触碰的高热量食物。
——当然，它们都是很美味的。
越是美味的东西，越是容易让人类像气球一样吹起来。
直到付款的那一秒，达米安都还在想象，自己如果把这些全部扔到德芙面前，她会露出什么表情。
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一定是呼吸了两个小时来自高中生冒出来的傻气，自己的脑子也跟着变傻了。
——他为什么要跟德芙证明自己也会采购好吃的食物存放在冰箱里？
达米安眉头紧锁，在最后的回程里反复思索自己这一行为的理由。
然而，直到他把摩托车在车库里停好，达米安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他很庆幸，自己其他的兄弟暂时不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被迪克和杰森——这两个喜爱看热闹的家伙——嘲笑到死的。
他认命般地爬上楼梯，顺手确认了一下手机屏幕：没有任何来电记录。
看样子，德芙没在如何投喂狐狸上遇到太多困难。
达米安开锁进门，随手把购物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从开门，到自己站在玄关换鞋。
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里，他就从自己观察到的事物上感觉哪里不太对。
天已经暗下来了，窗帘是拉开的，灯也没开——达米安出发去俱乐部的时候，客厅就是这样的，现在还是如此。
德芙垂着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达米安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更别说轻手轻脚（这是回他自己的公寓），所以德芙不可能没听见他回来。
——除非她听不见。
达米安绕了半圈，看见了德芙坐在沙发上的全貌——她低着头，就像睡着了一样，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她的面容。
那天在暴雨里救助的狐狸，团成了一个团，蜷缩在德芙的腿上，小小的身子在均匀地起伏。
——起伏。
达米安眯起了眼睛。
德芙的身体没有动——她像雕塑一样坐着。
达米安俯视着他，然后突然探出手，在德芙的鼻子附近探测鼻息。
——她停止呼吸了。
笼罩在达米安周围的死寂，在这一瞬立即变得「震耳欲聋」。
他甚至听不见自己因为高度警惕而加快的心跳声。
他重新直起身，注意到了刚刚因看向德芙而忽略的周遭景象——昏暗的室内墙壁上，有高矮胖瘦不一的黑影在不断飞速略过，偶尔也会有驻留几秒的影子，像是一个人在回头看。
——那些影子在看达米安。
突然，房间某处传来了刺耳的铃声。
这个噪音出现的太突然了，以至于达米安几乎条件反射般地躲到了沙发后面——蹲下，拿刀，翻滚，找到遮蔽物——这一连串的动作被他一气呵成。
铃声的来源，其实是德芙的手机：诡异的是，在这道突兀的铃声打破刚刚的寂静之后，笼罩在两人一狐身上的阴影好像这才消失了。
德芙也被惊醒了。
她没有大口呼吸——好像停止呼吸那么久，完全没有造成她缺氧似的——她只是「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被救助的狐狸早就在铃声响起的时候一个飞跃跳下了沙发，受惊似的躲到了达米安身后。
我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睡着了。
屋内没开灯，我模糊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
“搞什么鬼，为什么不开灯？”我抱怨道。
“你总能把我想问的问题抢先问出来。”达米安没好气地伸手砸了下旁边的墙壁，「啪」的一下，客厅里的灯就亮了，我们两个一时都被刺得睁不开眼。
手机还在响，我在沙发上一阵胡乱翻找，终于在一个靠垫下面找到了手机。
是卡莱尔打来的。
“喂，卡莱尔，我同学已经回家了，我现在马上就——”
“马上离开你同学家，”电话那头的卡莱尔声音出乎意料地没有感情，我被他这个陌生的声线吓了一跳，“步行去最近的主干道，再把位置告诉爱德华。他会去接你。”
这是卡莱尔第一次，用些许命令式的语气说话。
被他这么一吓，我刚刚还迷糊的脑子瞬间清明了过来。
“我明白了，给我几分钟。”我答应了卡莱尔，随后挂断了电话。
达米安正折叠着手臂，看向我的眼神略带怀疑。
“你为什么要用那副表情看着我？”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不，没什么。”达米安移开目光，转而走向门口，然后拎起一个巨大的购物袋。
“挑你想吃的。”他大方地把购物袋放到了我的面前。
“哇。”我看着快要把袋子撑爆的零食和各种好吃的，兴冲冲地选了一包糖果。“以后有这种好事多叫我。”
拿人手短，我的语气一下就变得特别谄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达米安怪怪的。
在我挑选零食的时候，他始终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就像他不确定我是谁一样。
“你还好吗？俱乐部的活动不好玩？”我试探着问他。
“你可以在万圣节晚会上自己去确认。”他模棱两可地回答说。
第26章 沃尔图里的夜访
临近万圣节，夜晚已经大幅降温。
在通过短信告知爱德华我现在的位置以后，我有种恍惚的感觉——我好像忘记了点什么。
我还记得自己上美术课，被弗兰克打劫的细节，甚至包括理查德做出让我尴尬的事——唯独进入达米安家门后发生的事让我没有印象了。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爱德华的远车灯在道路尽头晃了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昏昏沉沉，记忆错乱的脑袋才突然回到正轨。
我的确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个狐狸！
我爬进副驾驶的座位，努力回忆那只狐狸在达米安离开后做了什么：它好像只是跳上了我的腿。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在达米安回来之前，狐狸对我做了什么吗？
我的记忆缺失了一块，但比这更让我担心的是爱德华的沉默。
他紧绷着他的下巴——这很罕见，爱德华很少对什么如此紧张——本来就棱角分明的脸现在看上去更加坚硬，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我很好。”他读到了我的想法，仍然目视前方，手握在方向盘上。
但没等我进一步追问他，爱德华就突然一个急刹车，猛转了几下方向盘，差点让车头创到路旁的一棵树上。
“这是怎么了？！”我头一次无比庆幸自己在爱德华车上系了安全带，否则我刚刚就已经飞出去了。
“听着，卡莱尔不想让我吓到你，但我必须警告你。”他突然双手离开方向盘，转而握住了我的两侧肩膀，“今晚你要见到几个非同寻常的人，你必须表现良好——不要激怒为首的那个女人。”
“冷静点，爱德华，你让我一头雾水。”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大脑还在宕机，因为我根本听不懂爱德华在说什么，“什么为首的女人？”
爱德华的嘴张了张——我凝视着他的眼睛，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比担忧还要严重的东西。
“沃尔图里知道了你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死了，他可能会通过深呼吸来平复他自己紧张的心情，“阿罗派了代表来见你。”
“好，我会努力表现的，但是等一切完事儿后，能不能给我好好解释这一切？”我拍了拍他的手臂，试图安慰他。
但我这个举动似乎把比我还紧张的爱德华逗笑了。
“无知者无畏，”他嘴角的笑意很浅，但他明显没有刚刚看起来那么紧绷了，“我相信你会没事的。”他捏了下我的肩膀，比起安慰我，更像是给他自己打气。
“我相信你会没事的——我们每个人都会不惜一切保护你。”
虽然完全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爱德华的承诺却让我倍感安心。
——我知道，库伦一家人不会轻易抛下我。
他读到了我的念头，抬手抚摸我的头发。
“你也是库伦。”他说。
返程的时间跟平时一样短，但些许的紧张感似乎延长了时间流逝的速度，这也让我在下车时有些心跳加快。
爱德华就在我身后，他鼓励性地轻轻推了一下我的背。
一进门，我就被从未见过的阵仗惊呆了：客厅很大，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几乎被站满。
平时，大家总是在各自的楼层做自己的事情。今天，不只每一个库伦都集合在这里，还有三个陌生的吸血鬼也站在他们当中。
——他们的皮肤和库伦一家一样惨白，毫无血色，而且眼睛全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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