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的手离开女性死者的尸体，一边摘掉手套，一边说。
“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还得等尸检结果出来才能知道。”法医看着还蹲在地上，盯着尸体的松田，说道：“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让鉴证科的帮我把尸体搬上车了。”
“就这样吧。”松田站起身，脱掉手套，扭头示意鉴证科的警察们可以来挪动尸体了，然后问法医：“尸检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快的话明天中午。”
“好。”松田点点头。
“也就是说，是杀人后自杀？殉情？”佐藤美和子说道。
“不一定，别这么急着定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死者桥本美希并非自杀而死。”松田指着死者说：“从两名死者着地的姿势来看，男性死者是抱着女性死者桥本美希的，那么极大可能是男性死者先着地。可根据目击证人和法医的判断，先死的却是女性死者桥本美希，而且死亡时间还在此之前。这不合常理。”
所以到底是不是杀人后自杀？佐藤美和子觉得松田说了一堆话，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随即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了松田刚刚话中所指的那位目击证人。
那位名叫藤岛未羽的目击证人，此时正举着伞，站在一边，接受警察的证词询问。而她手里的那把伞，印着东京警视厅的字样，是松田亲手给她的。
今晚，佐藤和松田值班。松田接了个电话，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就招呼着佐藤一起走。
“白金2丁目有案件。”他说。
等坐上警车，佐藤才接到目暮警官的电话。
“佐藤啊，刚刚有人报案，说是港区白金2丁目有人跳楼自杀，你和松田去一趟。”
佐藤瞥了一眼正低着头，五指如飞发着讯息的松田，当下心中泛起了嘀咕：他怎么知道白金2丁目有自杀案呢？等她来到了案发现场，看着松田一路快跑，没有丝毫犹豫的将自己手里的伞递给那个叫藤岛未羽的目击证人时，一切水落石出。
警察载着两具尸体在雨幕中离去，松田和佐藤决定去五楼，死者桥本美希的家中看看。
“绝对不可能是天台。”听到警方怀疑死者是从天台坠落的想法后，保安斩钉截铁的否认道。
这名保安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据说是因为儿子不成器，当了御宅族，为了养家糊口，已经退休的人来应聘，当上了保安。虽然时常在值班时打盹，但这里毕竟是高级公寓，没有门禁卡压根进不来，所以从未出过事。没想到，今天却遇上了案件，让他直呼倒霉。
“那里一直被缩着，钥匙也不在我这里，应该是放在物业总管手里。话说，是自杀，对吧？”领警员上楼查看时，他这样说。
警员来到六楼，果然如保安所言，天台被一道结实的铁门锁住。除了门本身的锁，还套了一个有些生锈的铁链锁，凭锈迹判断，应该是没人动过。警员尝试用□□打开，没有成功。
“就这一个门？”警员问。
“是啊，就这一个。那个，是自杀没错吧？”
另一边，藤岛未羽拒绝了松田递过来的西装外套，和其他人一起上了电梯。她抱着胸靠在电梯壁上，湿漉漉的头发被捋到了脑后。尽管已经拧了好几次，还是时不时滴着水。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时，藤岛未羽却突然出了声，她目视前方，也不知在看哪里，看什么：“叔叔，你是怎么知道这栋楼里住的都是日落才回家的上班族的？那天带我来看这栋公寓的时候。”
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了藤岛直之的身上，唯独他的侄女，未羽。
这时，未羽接着说道：“还有，没有门禁卡的你，今天下午六七点的时候，是怎么进的公寓楼呢？”
说完，她终于慢慢的转过头来，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叔父。
第12章 在适合自杀的雨季（七）
藤岛直之在审讯时的陈述：
人不是我杀的，不过我倒是的确与桥本美希有些露水情缘——怎么认识？我刚回国那几天应客户的邀请去过几次，就在Roi大厦拐弯的地方。里面的女孩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化着妆，唯独她，白肤削肩体态修长，人说起话来又有趣。我起初还不知道她是作家清冈进的情妇。所以今天下班想约她出来喝一杯来着，可是总不接电话。我知道她今天不去夜总会，就跑去她住处找她。我让保安帮我开了门，到了她家，敲了门后，开门的却是个老汉——就是另一位死者。我正瞧着那人衣装廉价形容落魄，就听见那人身后传来美希醉醺醺的声音。她说：叔叔，谁啊。不知怎么的，我立刻想到了明治时代游乐馆里出没的野女支。当下感到愤慨，找了个借口转身走了。
电梯到了一楼，我又想起晚饭估计又是孤身一人。于是上了三楼，也就是我侄女家，想一起吃顿饭，没想到未羽也不在。我便打了电话给她，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一直与未羽在一起。七点的时候，听角川的编辑矢田先生说起，我才晓得原来美希竟是情妇——仇恨？怎么可能，倒是有些嫉妒与愤慨居多。所以和未羽一起下楼的时候，看到电梯停在五楼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又和谁厮混在一起，想知道她被我撞见时会露出何等表情。不过现在想来，那按下电梯的恐怕就是凶手。
对了，这么说起来，我倒是见过一个男人。应当是不住那里的，因为在我于一楼大厅等未羽的时候，那男人径直上了五楼——长什么样子？穿着西装，很考究。头发有些长，梳的大背头。怎么进公寓的？我不清楚，那时我在通风口抽烟，听见脚步声才回头看到那人。
值白班的保安的证词：
六点二十六分。我不会记错的！我那会简直度日如年，一边听搞笑艺人节目的广播，一边等着青峰那老头和我交接班，隔三差五看一趟时间。这人敲了保安室的窗户，让我帮他开门，说是找五楼的桥本小姐。哎，那五楼的桥本小姐有些放荡，经常带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回来过夜。青峰老头值夜班的时间也见过不少次。
然后，六点四十几，快五十分那会，我正收拾东西呢，就闻到一股烟味。探头一看，那让我帮他开门的先生正站在大厅里头抽烟，我就跑过去。他说他在等人，我说那您去通风口抽吧。就这样，七点多的时候青峰老头来了，我就走了。
“怎么样？”正翻看着什么的草薙看见回到搜查一课的松田，便问。
松田摇摇头，坐下来，点了根烟。
“所有证词核实过了，交叉比对过了，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六点半到六点五十分，这十来分钟确实够杀一个人。但现场提取到的藤岛直之的指纹非常稀少模糊，而且大多集中在卧室和洗手间。”
昨天，松田和佐藤在鉴证科的帮助下，将五楼的公寓搜查了一遍。公寓里，客厅一片凌乱，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东西散落一地。会客桌上有许多喝光的啤酒瓶，提取了残留的唾液和指纹后，发现全是两位死者的。
“屋主清冈进呢？”
“我下午去见见。”松田将抽了一半的烟按进烟灰缸里，“也不知道尸检报告何时能出来。”
“已经送来了。”草薙扬起手中的文件，朝松田说道：“恰巧洗清了藤岛直之的嫌疑。”
“是吗?”
松田从草薙那里拿过尸检报告，翻开，刚看了几行，眉头就皱起来了。
桥本美希的死亡时间是晚上七点二十分钟左右，死因是被重物击中太阳穴，导致动脉破裂。也就是说藤岛直之几乎没有作案的可能！
“男性死者现在身份还不明吗？”草薙问。
“是的，佐藤已经在查了。”松田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尸检报告，有些后悔为何要掐灭刚刚那根烟了。
“很麻烦？”
“很麻烦。”
松田点了点头，眼睛又聚焦在了尸检报告上。据报告，男性死者的脖子和身体上有一些淤青，法医认为不是跳楼所致，而是打斗。可桥本美希的胃中有大量酒精，根据藤岛直之的证词，她在七点之前就已经醉了。再加上体重只有45公斤，身高不足一米六，且死前长时间节食减肥。桥本美希是没有与成年男子搏斗的力量的。
那么造成桥本美希死亡的是谁呢？是那个身份不明的男性死者，还是藤岛直之在一楼大厅所见到的那位男子，又或者是其他人？
男性死者又因何而跳楼呢？难道真的是杀害桥本美希后自杀？那他身上的淤青，又是谁造成的呢？
就在松田苦思冥想之际，佐藤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男性死者的身份查到了！”
她递给松田一张打印纸，松田接了过来，定睛一看，不由诧异道：“经济犯？”
死者名叫川岛金之助。原本在某家大公司从事有关股份金融方面的工作，后来由于挪用公款罪行败露，吃了官司，被判入狱，去年才堪堪出狱。
“是的，多亏了他曾经服过刑，否则哪能这么快找到他。”找到男性死者身份后的佐藤大松一口气，悠闲的坐在椅子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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