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总是因为背叛,”卡斯蒂奥再次替马文回答,并且在我瞪视的目光下毫不退缩,“当我们追求的东西不被世俗容忍,我们就会离经叛道。”
我不选择卡斯蒂奥作为问话对象是有原因的,不是因为两个人里我更信任马文,而是因为卡斯蒂奥这个人,这个天使,说话从来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们不是疯子。”马文终于开口了,“疯的是这个世界,但所有人都学会了视而不见。我们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他们给我们打上‘疯子’的标签,把我们关在这座孤岛上接受‘治疗’。”
卡斯蒂奥继续说:“我所想要的不过是自由,但是自由不过是个伪命题。世界之轮正在转动,其转动所需的能量正是自由燃烧起来所提供的。”
这不过是疯话连篇,但说完这一句之后,卡斯蒂奥忽然笑了起来。一开始,他只是默默地笑,渐渐地笑出了声,最后开怀大笑。
而在他身边,马文也逐渐展露笑容,就像卡斯蒂奥说了什么俏皮话,而他慢半拍领悟到了笑点一样。当卡斯蒂奥放声大笑的时候,就像气球被戳破了一样,马文也笑了起来。
餐厅里所有的病人都笑了起来。
第256章
这并非我见过最恐怖的场景,因为既没有怪物追杀,也没有枪林弹雨。但当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而且一笑而不可收的时候,我意识到此情此景的确让人不安,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警卫们并没笑,当然了,但他们也没对这一幕大惊小怪。这些家伙有的在谈笑自若,有的在抽烟,也有的独自靠在墙上,用淡然的神色蔑视着我们。
而我坐在餐厅中,仿佛藏在一堆西蓝花中的胡萝卜一样显眼。
我考虑过假笑,但我的胃就像结了冰一样沉甸甸、冷冰冰地坠着我,我脸上的肌肉也没法配合着挤出半点笑容。
而他们还在笑。卡斯蒂奥、马文,还有艾莉,以及那个上吊的死鬼,所有人都在笑。他们倒是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每个人都只是咯咯笑个不停而已。如果我听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可能也会这样笑,因为这笑也并不夸张,每个人都能做到,都会做到。
但他们自从开始笑,就再也没有停下。
终于,某个警卫在门口喊道:“晚餐时间结束!”然后,就在我以为混乱即将到来——没人愿意停止发笑,警卫们肯定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大家却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顿时,餐厅里充满椅子腿拖过地面的声音,只是这些声音被大家的笑声淹没,听不真切。
病人们即使在往餐厅外走的时候,也仍旧咯咯笑着。
我逐渐开始怀疑自己会在这笑声中因为缺氧而感到天旋地转,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就像被蜂群包围,尽管没被蛰,但那声音足以穿透耳膜,振颤到大脑中枢。
跟着这些人,我离开餐厅,然后在大厅的楼梯口分道扬镳。大部分人都住在一楼,但也有少数住在二楼、三楼,甚至三楼以上。
马文和卡斯蒂奥都住二楼。
当我转向三楼,在负责这一层的警卫的押送下,和其他三个人——还有两个转向了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向自己的房间时,那蜂鸣般的笑声仍未停止,只是被分散了。
隔着厚厚的墙和天花板,我确信自己仍能听到笑声,像是遥远的海浪声一样不断轻触我的耳鼓。
“当”的一声,铁门在我身后关上。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精疲力竭地走向床铺,倒在上面。
没有任何收获,有更多疑惑还差不多。也许我可以试探着问问卡斯蒂奥有关那个人的信息,尽管卡斯蒂奥不应该认识他,但卡斯蒂奥刚才不是声称他认识所有人吗?
倒不是说我认为那个人也配被称为“天父的孩子”,呵呵。
还有病毒,当然了,我所需要的不过是在一群精神病患中挑选出那个导致我身体异常的病毒源而已。
我翻了个身,仰躺着凝望天花板。也许我应该放弃这个任务,安心等待一周直到格蕾丝来接我。但即便这个念头漫不经心地滑过脑海,我也知道自己绝无可能耐心等待一个礼拜的时间什么都不做。
就算不听从卡姆斯基的安排,去搜寻病毒根源,我也得见见格蕾丝声称在这里的那个人。
这个映射世界也许扭曲了许多细节,但我仍旧认为有些真相会被留下。如果我想要继续跟进托尼的任务,找到那些真相就十分必要了,我有这个预感。
蓦地,钥匙卷进锁眼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扯出来。我猝然坐起,两手抓着床沿,紧盯着那扇铁门。铁门上的小窗被拉上了,所以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形。
但也用不着了,因为门很快被打开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士走了进来,门外还有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守着。
“干什么?”我戒备地问,然后,出乎我自己意料的,我补充了一句,“马上就要到熄灯时间了。”
男护士之一在跟着同伴一起走上前的时候说道:“你需要接受调节。”他的语气淡漠,更像是通知,而非解释或者询问。
“我需要休息。”我抗议道,同时站起身,朝床尾移动一步。
另一个男护士伸手朝我的胳膊抓了过来。
我右手拍开对方的胳膊,然后左手攥成拳头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几乎是条件反射,没有经过我的大脑允许,更没有经过任何理性思考。我只知道,我不想让两个穿着护士服、整张脸有三分之二都被口罩遮住的壮汉抓着胳膊拖走,接受什么见鬼的“调节”。
被我打中的男护士往后仰了一下,但并没发出惊呼或者痛呼,他甚至没有在我这至少使出一半力气的一拳下轰然倒地。另一个护士,站在左边那个,立刻伸手钳住了我的左臂。
我抽回右手,后手拳重重打在他胸腹之间。不像那个尚能站稳的倒霉鬼,他抓着我的手立刻松开了,倒在地板上的声音震耳欲聋。
“嘿!”门口的警卫大喝了一声,抽出挂在腰间的棍子。
防守战猝不及防拉开了序幕,而我完全没有计划。这才只是第一天,第一夜而已。
脸上挨了一拳的护士踉跄着站稳,重新伸手朝我抓了过来,但已经没了章法。我矮身一躲就躲过去了,同时绕到床和窗户中间的地方。
“有人要有麻烦了。”警卫的声音并没有很震惊,甚至没有太多的担忧,他只是甩着棍子走进房间,“大卫,拖着艾伦出去,我们来了个好斗的。”他说着笑起来,露出因为吸烟太多而变黄的牙齿。
我还摆着格斗的架势,两只拳头架在面前,但说实话。78个工作人员,如果我想逃跑,至少得一路越过每层5个3层15个全副武装的守卫,大门口的2两个警卫挎着步|枪,除非我把他们干掉,否则就算跑得像兔子一样快,他们也能轻而易举把我放倒。
愚蠢的行动,愚蠢的冲动。
面前的警卫放慢脚步朝我走过来,在两个男护士相互搀扶着走出去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他一直盯着我。
“你知道,”他停在床的另一边,抓着棍子的一端在掌心不断敲打着,“每个新来的都喜欢闹事,不过我得承认,你是比较野的那种。我很喜欢你的凶很好斗,像只山猫似的。我想知道等你穿着束缚衣在禁闭室里关上一整宿之后,这种好斗精神还能剩下多少。”
我等着看他会不会提出别的选项。
他没有。
这个不算很壮实,但却有足够肌肉来撑起那身衣服的警卫冲我微笑起来,然后按下棍子上的某个按钮,蓝色的电弧立刻跳动起来。
“来啊,”过了一会儿对方还没动作,我忍不住挑衅,“你不是要把我关进禁闭室吗?”
警卫的微笑丝毫没变,“我可以在这里站一整晚,等你乖乖和我去禁闭室。”他的神情则明确无误地表示,这王八蛋更愿意用那根棍子教训我一顿之后,把我拖进禁闭室。
“好啊。”我缓缓放下双手。在一步步朝这个警卫走过去的时候,我仍不确定自己是真的打算放弃,还是虚晃一枪。
我的计划就像钟摆一样摇晃着,在眼睛紧盯着这个警卫时不断切换方案。
当我靠得足够近之后,警卫说道:“站住,转过身去,把手放到脑袋后面。”
这就是了。
我一边照做,一边在心里牢牢记住此人的身高,准确地说,是他的各个要害所处的高度。人们喜欢让俘虏背过身去,因为看不见你的对手将是一大败笔,人们喜欢这一败笔落在敌人身上时给自己带来的安心。
警卫走进了我,我几乎能感到那包裹在制服和武器带之下的结实身体缓缓靠近。他的身上带着刺鼻的烟味,像是不带滤嘴抽了一辈子烟。
“咔哒”一声轻响,那是电棍被卡回腰间的皮带上的声音。然后一只手朝我的手腕抓了过来,另一只手没有立刻跟上,也许是去拿手铐了。
我猛地旋身,右手抡出去狠狠砸向警卫的咽喉。这很冒险,因为他想躲开的话只需要含胸压低下巴,也许会挨上一下,但绝对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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