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增殖。
它们疯狂吞咽的声音格外清晰，甚至在撕咬白雾。没一会，你视野里的地面都被鲜血染红，和这片白雾一样无边无际。
你甚至能感觉到这血淋淋的路面有它自己的情绪，它们在寻找什么珍馐美味，有着潮湿的口感，它们以为是白雾，但不是。可这也不妨碍它们寻找的时候，用白雾当口粮。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已经忘记自己该做什么了，当然，在两个怪谈中间的你显然做什么都没用。
白雾纷涌而来倾压地面，腥红血液侵染路面。近处是容貌优异的两位恐怖电影男主角，远处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夜。
“由纪，好痛哦……”心痛，胃痛，受伤的手也痛。
你转过去看向富江，泪眼朦胧的视野居然也不影响富江的美貌。就这么一眼，你听见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富江手腕的血越流越多，滴在路面上。
更吵了，富江面无表情地抬手又想给自己划一刀。
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尖叫，疯狂涌动。由纪、由纪——它们在他的身体里窃窃私语。哭泣的由纪好漂亮，想让她看过来。不是看这幅皮囊，而是看体内流动的它们。
它们在自己身体里觊觎由纪，吵得富江觉得恶心，分明它们全部流出去，由纪也不会管的，由纪只担心他。
你按住富江的手，夺过刀阻止他意味不明地自残。
喉间冰凉，熟悉的窒息再次降临。你松开手，刀掉到地上折射月光。你退后倚靠车辆，一点点滑坐到地面。
地面上的血迹好像是活的，居然自己爬上你的身体，你的鞋袜、小腿、裙摆逐渐染上血迹。
“由纪？！”富江飞快来到你旁边。
龙介站在你面前，“我改主意了。”
你疑惑地看着他，喉咙挤不出来一句话。“由纪…对吧？我不打算继续这场闹剧了，我要直接带走你，也就是[神隐]。”
龙介垂眸看着跌坐在地的女孩。人类是很无聊的物种，但他们身上寄托的感情会赋予他们不一样的色彩。
那些让人快乐的感情，拥有明亮温馨的颜色，反之亦然。爱的颜色会复杂一点，但对他进行占卜的女孩一般都是浅粉色，而爱上他的一般都是血褐色，像结痂。
你也是血痂色。
龙介看着你身体里的颜色——它们平静温暖，这是你所寄托给别人的情感，你对别人的爱是平静的。
而你身上背负的颜色，简直是血浆片。一层又一层累积起来的腥红颜色包裹你每个角落，看上去要把你压垮。
爱比死还要恐怖，在你身上流淌的爱掺杂太多杂质，它们像锈铁片试图割开你身体，你一点也感觉不到危机。
太有意思了，为何你能在这偏激血腥的爱意里保持平静，甚至毫不知情。龙介觉得这事观察起来很不错。几次见面中，他看得出来你身上所承担的爱还在扩大。
增长得非常可怕，甚至都和他比肩。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到底谁在源源不断地赠予你这些感情。旁边这位，也不简单。
他在这个少年身上什么都看不见，这个泪痣少年如同黑洞吞噬一切，观测不到感情颜色。但肉眼也能看得出来，少年对你的在意程度。
根本不是人类，却还在紧张人类女孩。
龙介越来越想把你藏进雾中，这样他就能看见你身上那些感情的持有者为你的失踪发狂，拼命寻找你的踪迹。
你在白雾里露出的蛛丝马迹，都会让他们飞蛾扑火一般地找上门来。
一群人为爱疯狂到放弃生命的样子，会更精彩，你一定能让他们的血像今晚一样铺满路面。
再然后——想到这些为你自杀的人甘愿放弃生命走入迷雾，龙介也不会让他们见到你的全貌，只会让他们追逐你的衣角，死了也无法得偿所愿，只能一辈子追逐遥不可及的你，是最精彩的。
“神隐？”突兀的女声出现，是清水和泉。
你还在和自己喉咙抢呼吸，看向挣扎出来的清水和泉。
“那天羽呢？”清水和泉急切地询问龙介，“她神隐了，天羽能正常吗？如果你觉得不够，我也可以！”她捡起地上的刀抵在脖子前。
龙介的头侧过一点弧度，“她啊，很快就好了。”
含义不清的话语让清水和泉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真的吗？你真的会放她出来？”
“你的身后，不就是她吗？”龙介唇边酝酿着笑意。
清水和泉转过头去，看见了天羽真佑。此刻的她，像极了你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整洁的衣服，憧憬恋情的元气模样。
“天羽…你会幸福的。我、我会在这里陪着由纪作为赎罪的，你离开以后和竹取要幸福。”清水和泉的眼睛干涩到流不出眼泪，她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刮自己眼球。
天羽真佑对着她微笑，然后攥着清水的手腕，借清水手里的刀狠狠划过天羽自己的脖子。
倒在地上的天羽也没有放过清水和泉，用绝望的情绪修补破碎声带，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风箱，“我、恨、你。”
清水和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天羽的血液四处飞溅，清水手里残留着刀片划过天羽颈骨的感觉，震得她浑身发麻。
富江挡在你面前，你只看见他脱下外套，他身后站着的天羽真佑缓缓倒下，而清水和泉如同一座石像一动不动。
“脏死了。”富江丢掉外套，对身后发生的一切都无所谓，只看着你，“由纪，你没有被吓到吧？”
你僵硬地转过头，在富江眼里看见你自己麻木的面容。
一条人命，换来清水的哭泣，你的无能为力，富江轻声抱怨[脏死了]，还有龙介唇边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清水和泉拧过身子冲到龙介前面。
“难道你不满意吗？我放过她了。”死亡难道不是解脱？龙介看见清水和泉身上的感情如同腐蚀铁块的强酸水。
“原来你说的，用由纪交换就会放过天羽，是这个意思？”清水和泉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她打量面前这张锐气英俊的脸，第一次觉得陌生荒谬。
“还没有结束，”龙介冰凉的视线覆盖到你身上，然后继续说，“现在还不动手的话，你就追不上她了。要丢下自己好友一个人吗？”
清水和泉攥紧了刀，她缓缓抬起手腕。
“不要！”你拼命从喉咙发出这一声阻止。
没来得及，血液这次溅到你脸上了。
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清水和泉拿着刀从龙介的身后捅向她自己的胸口，一把刀同时贯穿两个人的心脏。
“你的血，果然是冷的。”清水和泉居然笑得出来，用尽全身力气转动刀把搅碎心脏。
“没有用的，你在做什么呢？”龙介的声音听上去连痛苦都没有，他面色如常，一张脸正对清水和泉。
“在做什么你这辈子都得不到也理解不了的事，它没有意义但…我乐意。”清水和泉身体逐渐从刀上滑落，她看着贯穿龙介身体的刀锋，笑着栽倒天羽的旁边。
这样道歉的话，天羽应该会原谅她的。
龙介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两具身体，爱比他想的更复杂，蚂蚁般的角色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会试图从大象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他好像能从这里面抓到些什么，他要好好想想。
“我还会找到你的。”龙介转过身看向你，白雾逐渐将他和地上两具尸体包裹。
“逃跑就应该夹着尾巴，别装腔作势了。”富江翻个白眼。
白雾散去，龙介和尸体消失不见，你畅快呼吸起来，晨曦的微光照着这条血淋淋的路。
天亮了。
第25章
得到他的脸
你和富江是走路到别墅的。
他不要他的外套和那把刀，也不会开车，你没有心思开车。好在离别墅不远，你们两个就这么走回来了。
一旦进入封闭建筑，你就觉得无尽的疲倦袭来。你坐在沙发上眼皮越来越沉，就这么昏迷过去。
等你醒过来的时候，富江的脸近在咫尺。你和他一横一竖地睡在沙发上。从你的角度看，富江的睫毛浓密纤长，上翘的弧度刚好够你悸动的心脏滑滑梯。
算了，他让人嫉妒的东西也不只这一件。
你坐起来，灵魂却还躺在沙发上。你坐在沙发里缓了不知道多久，灵魂才慢慢归位。脑子里依然思绪混杂，这一夜对你来说太过不寻常。
这个别墅空荡荡的，连你心跳都好像有回响。你的视线在看着客厅，也在重映昨天晚上的每一幕。
从雪山过后，你见过不少命案。摄影师投湖，当少爷的富江死在你面前，白雾里给你指路的尸体，温泉里的富江人头……
富江死在你面前，可他还会重新来到你面前，一如既往地肆意。
清水和天羽，是你第一次看见有人类同胞死在面前，甚至她们的血还溅到你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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