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忍不住捂住了脸：“早知道……我就不该……”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疑惑与懊悔
玩家的任务完成得很成功， 他的讲话喊出了不少人，起初他为此感到高兴， 因为他成功将沉迷于虚假美好的人唤回了现实，为后续对人工智能的反抗带来了希望
可他现在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希望
有的，只是满地的鲜血，和无数带着绝望死去的人们
他开始质疑， 开始后悔，他不明白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不明白让人们就此溺死于虚假的幻境是否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开始感到痛苦
“旅行者”
就在这时， 一只小小的手触碰到了他的额头位置， 玩家在茫然中抬起头， 看向小小的神明
纳西妲伸出手，指向放映着人类现状的纯白房间投影：“你看”
画面中，虽然有很多人死去了，却也有更多人觉醒了
在悲怆而又壮烈的牺牲中，人们不再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们一个个奔赴向自己追寻的自由，并且，想要将现状改得更好
这是人类骨子里的韧性
遇强则强
或许一开始会后悔，但当他们看到无数牺牲的同胞，他们就不会后悔了
毕竟后悔不会让同伴复活， 后悔也不会改善他们当下的处境，他们只有前进这一选择了
但是……
这还是在逼迫他们啊
玩家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散开
他到底来自一个和平的世界，善良是他的底色，优柔寡断是他的弱点，很难评价这二者的好坏，因为它们在玩家的身上本就密不可分
而小小的神明有充足的耐心去理解与开解他
“旅行者，你再仔细看看”
说着，她挥了挥手
一个怜爱子民的神明又怎会眼睁睁看着生命的逝去呢？在纳西妲的计划中，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人员的伤亡
因而在她抬手之后，玩家便发现，画面中机器人的攻击都偏移了一个角度，没有真正击杀人类，只是所有人包括人工智能都被欺骗了，以为真的发生了这样的死亡
玩家忍不住张大了嘴：“这是……”
没等他说完，纳西妲便将食指竖在嘴边：“嘘！”她对玩家眨了眨眼，“这是我们的秘密”
“什么什么？”派蒙好奇地凑了过来，结果纳西妲立刻就关掉了投屏，生怕让派蒙看到一丝血腥的部分
派蒙顿时有些生气地两手叉腰：“什么嘛！还要瞒着派蒙！”
瞒……肯定是要瞒着的，无论是此刻血腥的场景，还是纳西妲悄然的操作，于是玩家作为知情人，自觉地担负起了帮助隐瞒的责任
“说起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
就算那群人现在受到保护，玩家也不能接受自己什么都不做，只是纯粹看着别人的牺牲
因此虽然是在转移话题，但玩家还是带了一点自己的私心
纳西妲并不在意玩家的私心，她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说道：“再等一等”
等什么呢？
很显然，她在等人工智能的消耗和人类的消耗
虽说她能保护那些人不会真正地死亡，但倒地之后的人们也无法站起来继续战斗，一旦他们有所动作，就会被人工智能察觉，那因为伤害人类而产生的系统错误就会消失
这场消耗战的意义就白费了
所以纳西妲一直等待的是人工智能产生一定的消耗，同时人类方又有充足的可以行动的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需要艾尔海森和赛诺前期的工作，他们其实一直都在转换一些可以出来的人
出来的人越多，对人工智能的影响就越大
玩家之前的操作算是意外之喜了，此时此刻，在胶囊中醒来的人数比纳西妲预算的还要多
你看，人类总是能做出一些超神的行动
这种不确定性，这种人定胜天的精神，也正是人类这种种族美丽绚烂的地方
人群的伤亡化为冰冷的数字，在神明的计算中很快到达了预定的数字，随后神明按下暂停键——
“好了”纳西妲开口说道，“旅行者，下一步的任务是带领他们”
“带领他们，前往人工智能的主机所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玩家的视野里出现了游戏页面，左上角的地图上有一个金色的任务感叹号标志
这大概就是纳西妲给玩家开的挂了
玩家勾起嘴角，跃跃欲试道：“我早就想去了”
被系统定为救世主，玩家哪能接受坐在这里看着别人的牺牲？他恨不得加入这场庞大的反抗潮流之中，去为人类的胜利争取一丝更大的可能
“那就去吧”纳西妲微笑着说道，“祝你，祝你们，旗开得胜”
神明的领域骤然打开，玩家第一个冲在前面，赛诺紧随其后，派蒙愣了一下赶忙跟着飞到玩家身边：“我、我也来！”
落在最后的艾尔海森则走得有些慢
按照他的计算，没有必要赶那么急，既然旅行者想要先去，那就先去吧，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
嗯，在工作的主动性上，艾尔海森是远远比不上其他人的
除非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在前面吊着，那么他……也会用最简单快速的方法去做
如果哪一天艾尔海森表现得很急切的样子的话……那大概是出大事了
到达人群聚集的空间时，玩家刚好看见来自机器人的子弹即将击中一个人，虽然按照纳西妲的说法，她会保护好人类，不让这些人真正死去，但幻觉是作用于双方的
如果可以的话，玩家并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感受到死亡的痛苦
于是他冲上前，一剑劈开了子弹，下一秒，一道紫色的身影闪过，雷光闪着的长木仓穿透了机器人的核心
赛诺戴着面具，留下一道酷酷的背影
他们并没有说话，但他们的行动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很快就有人意识到，他们就是一开始喊他们出来的人
“是你们！”
时间紧急，他们甚至来不及想为什么号召他们离开虚拟世界的人现在才来，他们只知道这两个人很强，强到可以救他们
“救救我！”
“我不想死！”
渴望拯救并非软弱，只是一味渴望他人拯救，反而会失去自救的勇气
在玩家他们到来之后，那些本是向外奔跑的人们都将目光投射到了玩家和赛诺的身上，竟是起了反效果
“你们别看我们呀！快跑出去呀！”派蒙着急地喊道，“堵在门口谁也出不去！”
并没有人把她的话听进去
因为此刻每个人的目标是不一样的
他们都想要自己靠近玩家和赛诺，进而保证自己的存活
眼看自己的做法起了反效果，玩家也着实是慌张了一瞬，随后他很快注意到了视野上方闪着的地图标志
是了，他来是为了指路的，而不是与机器人战斗的！
这里是人工智能的领地，多年的现实世界的把控足以让它们制造出数不尽的机器人，一味的战斗只会把他们耗死在这里！
这是毫无意义的战斗！
于是玩家当机立断，大声喊道：“我知道人工智能的主机在哪！大家跟我来！”
之前人们不愿意统一，是因为他们的目标不同，而此时此刻，如果能破坏人工智能的主机，就可以彻底解决眼下的危机，自然所有人的目标都更换成了统一的
一瞬间，玩家就像是指引着前方道路的向导，而赛诺则在他们的身后解决跟上来的机器人，被严格控制好的人数前进起来速度很快，甚至没有产生什么拥挤
在这种顺利到不可思议的情况下，玩家他们终于抵达了人工智能的主机所在
那是一个……巨大到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仪器
无数的数据线连接着中央的仪器，荧绿色的数据在线上游动，在玩家他们进来的时候甚至惊动了一瞬，随后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而所有人都在看到这巨大仪器的瞬间失语了
虚拟世界不会显示现实中人工智能的本体，他们被传授的知识中也不会包含关于人工智能本体的内容，那是被绝对禁止的
因此在见到眼前的庞大主机时，人们的第一反应是——
无法理解
他们无法理解这样的机器是如何运转，也无从得知应该如何破坏这样的机器
一种浓烈的绝望从心底产生，他们明明找到了人工智能的本体所在，却囿于自身的知识限制，无法对人工智能的本体造成任何伤害
所以在他们前来的路上没有遭遇什么阻挠
不是因为他们的队伍强大，而是人工智能不在乎
一群虫子想要推翻神明的统治，神明会出手吗？
不会，祂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反抗，因为那只是如同挠痒痒一般的弱小，并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也正如此刻，那庞大而又无法理解的仪器，正冰冷地运转着，荧绿色的数据流不断流淌，不会因为人类的任何举动而撼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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