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徐质结束了变声期,声线变得浑厚,与成人无异。
今夜,他按照顾至的要求,剃去了满面的胡须,用“之旭”做假名,冒充陈宫的书僮,前往杜、傅二族的住地。
他带着由顾至所写,伪造陈宫字迹的书信,利用一系列的表演,骗过了世家的人,成功地将敌军引进西侧的城门,来了个瓮中捉鳖。
“果然不出将军所料,杜、傅两家的人与城外的士兵约定了多个暗号。若要传讯,他们会在末尾加一个特殊的符号,以辩真伪。”
如果不是他从两家小辈口中骗出了这个符号,一同刻在竹筒上,张邈的军队根本不会相信上面的内容。
杜、傅两家的小辈蜷在一角,心中尽是悔意。
“只可惜,城门外留守的那支军队倒是撤得飞快,我本来已准备好了落石与热汤,就等着他们登上云梯的时候招呼一番。”
徐质对此深感遗憾,却也知道,如今局势特殊,应当竭力避免一切无谓的损耗。
“将军在城外布下的陷阱是什么,我看那小小的百来个陷阱,扎得敌军嗷嗷叫,连藏匿动静都顾不上了。”
顾至从案几下方取了一只木匣,打开顶盖:
“就是此物。”
徐质探头一看,瞧见了底部比他小拇指还粗还长的木刺,咽了咽唾沫:
“果然很痛。”
他没被扎过,就已经觉得痛了。
这五根大针,老虎来了都得先“嗷呜”后“嗷啊呜哇”。
荀彧也往匣中瞥了一眼,失笑:
“这就是你找马小郎做的‘秘密武器’?”
为防误伤,顾至盖上木匣的顶盖,扣上安全锁:
“正是。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马小郎画了图示与想要的功效,他花了两日,做出了这块‘五刺木’。”
马小郎就是几个月前,曹仁从温县救下的孩童,单名季。
起初,顾至与其他人一样,以为马季只是一个普通的被家人抛弃的孩童,直到他发现马季喜欢一切精巧的造物,能对着雁鱼铜灯看上三天三夜,并用柴刀制出一个类似的灯具时,他的心中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在三国几个大发明家中,确实有一位姓马。
于是,顾至带着他抽象的画作,带上了充足的工具,找上了马小郎。
他将此物的作用与大致的外形详细描述了一遍,马小郎认真聆听,研究了两天,确定了最终成品。
陷阱本身并不算难,只需要将木刺削好,榫接到切片的木板上。
但,如何能让木刺在折不断的同时,保障最大的杀伤力与最简短的制作时间,需得由工匠仔细权衡。
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而言,他最后制出的成品已足够优秀。
顾至找来城内的数个工匠,让他们依照成品,批量制作陷阱,做了一百多个,让人趁着夜色,悄悄放到西城门墙外的草地上。
铁蒺藜,木刺版,plus,低成本,高效率,随机寻找攻城的有缘人。
地上的主帅沉默地听着,面如死灰。
他原以为是盟友背叛,方才招致今日的祸事,岂止,竟是他们所有人被摆了一道。
杜、傅家的两个小辈再也按耐不住,求饶道:
“我等一时糊涂,还望司马与将军能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徐质暗中撇了撇唇。
“既然有将功赎罪的心思,那就将你们知道的一切全部道出。”
院中传来竹筒焚烧的哔啵声,已到了岁诞之日。
等处理完所有事务,子时过半,已至凌晨。
困意如潮水般袭来,顾至掩了个哈欠,捻起一把棋子,准备收入匣中。
温暖的掌心按住了他的手。
“放着吧,先去歇息。”
荀彧声线温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明日还有诸多变故。你身子刚刚好转,不宜过劳。”
顾至松了手,缓缓起身:“那我便回去……”
“住所距离府衙太远,夜风又大,后院有不少屋舍,先到那将就一晚。”
顾至已困得耳畔模糊,听了荀彧的话,他揉了揉眉心,没有拒绝:“有劳文若。”
随着荀彧的领路,他飘飘忽忽地来到卧室,脱了外袍与鞋履,将整个人埋入了被子。
一股极其清淡,非常好闻,又甚是熟悉的香气从怀中的被子传来,涌入鼻腔,彻底罢工的大脑失去了判断力,只依稀将被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荀彧关上房门,就瞧见顾至俯面趴在被子的上方,整个人压着被子,身上空空如也。
他无奈地走近,想将顾至压在身下的被子抽出,却被顾至抓得更紧。
“顾郎,当心着凉。”
“Zzzzz……”
见他已然熟睡,荀彧止了话语,小心地推动他的肩,想让他翻个面,睡得更舒适一些。
忙活了许久,沉睡的顾至终于仰面向上,压在身下的被子被解救成功,安分地盖在他的身上。
荀彧抹去额角沁出的些许薄汗,捉过顾至的手,把了一次脉,将手塞入被中,往内侧掖了掖。
直到为他摘下束发的发带,放在枕边,即将离开的时候。
荀彧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目光蓦然一凝。
第55章 出走
困意如山一般压下, 意识被拉了闸,只剩下一片黑。
在熟睡的前一刻,顾至感到脖颈上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像是被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
若即若离的触感,短暂得仿佛错觉,顾至无瑕辨认其中的真伪,任凭自己沉入梦乡。
第二日,当顾至醒来时, 天色已经大亮。
留在肢体内的疲惫一扫而空,顾至起身穿衣,简单洗漱了一番, 拉开房门。
一个侍从守在院内, 听到动静, 朝他行了一礼:
“郎君早, 可要备一份朝食?”
“荀司马用过没?”
“回郎君的话,荀司马一早就去前堂办公,许是还未用过。”
“那便备上两份, 送到前堂。”
顾至正要往前院走,忽然吹来一阵大风。
他按住乱飞的长发, 这才发现束发用的织带不知何时散落。
顾至回屋寻找, 在枕边看到了那条被团得整整齐齐的织带。
他脚下一顿, 拾起织带,磕磕绊绊地束着发。
盘得如此整齐,显然, 发带并不是在睡觉中途因为翻身而散落,而是荀彧在离开前为他解下的。
想到荀彧一贯以来的体贴入微,顾至不由心神微晃。过去相处的回忆如涓涓细流涌上心头, 被他毫不犹豫地打断。
他收敛心神,准备离开。房中隐隐飘动的香气已散了许多,却仍然依稀可闻。
“……”
顾至想到昨晚睡前嗅到的淡香。
当时因为太过困倦,无暇思考,但现在,熟悉的香气再次萦绕,即使再浅淡,他也知道自己在何处闻过。
这个房间,莫非是……文若在府衙的休憩之地?
好不容易平稳下的思绪,又开始伸展触角,带着文若的一言一笑,戳着坚如磐石的心防。
顾至被戳得烦乱,抓住心中的作乱的几只触手,一条条地扯开。
等顾至来到府衙的办公地点,他已再次回复平静。
远远看到堂中坐着的荀彧,顾至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又及时遏止,慢吞吞地挪进屋。
荀彧提着笔,面前展着一卷书简。他的视线落在竹简之上,却找不到聚焦之地,竟有一些神不守舍。
这还是顾至第一次见到荀彧走神,连他进了屋都未能察觉。
顾至盯着荀彧那张每日看着能多用两碗饭的面容,将目光凝注在他的眉宇之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荀彧的眉心似乎皱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比平时看着要锋利一些。
“家主,顾小郎君,饭来了。”
炳烛和方才守在院子中的侍从一同端着食案,趋步进门。
荀彧蓦然回神,看到了不远处的顾至。
他习惯性地展露笑意,神色已然柔和。
“何时来的?”
“就在方才。”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至稍稍将目光错开一分,又挪回原位,
“找你一同用食。”
侍从抬走了办公用的书案,换上了两个小巧的食案,将漆盘中的碗碟一一摆好。
今天的早餐较为简单,一碗粥,一个烤饼,以及一小碟肉醢。
顾至这边被超级加倍,烤饼叠了三层高。
因为在荀家蹭吃蹭喝了许久,如今,不需要特意询问,炳烛也能精准地衡量他的食量。
荀彧用完朝食,没有如往常那般继续办公,而是端坐着,安静地望着顾至。
顾至可以面不改色地当着曹操等人的面啃大饼,一啃一个嘎嘣脆。可当盯着他啃饼的人换成了荀彧,面不改色继续啃的难度直线上升。
顾至放下烤饼,取出袖囊中的手巾,揩了揩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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