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太宰治忽然变得兴致勃勃起来，“我很期待让弥生满意了的颜色究竟是何等模样。”
他像是站在礼物面前的孩童，跃跃欲试地想要打开包装，带着奇特的纯真的孩子气。
我看着他，笑意几乎从心底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地方。
“和太宰先生的眸色一样美丽。”
我认真地回答。
***
把包装好的画拿给太宰治，我问他要不要现在就拆开看看，如果不满意，我还可以做出修改。
一般来说，我已完成的画就相当于一份已经交出的答卷，不论满不满意，都不允许修改。因为这样的怪癖，很多买家都调侃过我。
可能是夏里惠设置了购画门槛的缘故，大家都是很友善的。
我和秋禾青川的经纪人是同一个人，我们共同的好友——北野夏里惠。
她的性格很像金毛，武力值超高，而且拥有一级棒的甜品手艺，简直就是居家必备的挚友。不过在感情方面，她几乎一窍不通，是比我还糟糕的那种程度。
这么说吧，我好歹有理论知识，可她却完全像块木头。仿佛没有长出恋爱这方面的神经一样。
就是这样的她，还经常和冬久伏鹤一起嘲笑我是纸上谈兵的好手。
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说我纸上谈兵的，根本就是一百步笑五十步。
当然，言归正传，交给买家的答卷不可以修改。但太宰治不是买家，而是被赠者，我愿意为他破例，如果他需要的话。
但太宰治眉眼带笑地摇头，“不用，我相信弥生的画技。”
“所以，”他接过画，“我会等回家之后再拆开包装，礼物需要保持仪式感才算完美。”
再次强调，我真的很喜欢看太宰治笑。
他的微笑总是撩人至极，让我情不自禁地联想到黄昏时刻，掠过海面的飞鸟。那种美感朦胧如雾，亦勾人心弦。
单纯的欣赏是人类天然就有的追求美的本性，混杂着欲望的欣赏则是私人的爱意，来源于对个体产生的独一无二的渴求。
我从前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却明白了。
因为我对太宰治产生了这样的渴求。
***
“能让太宰先生认可是我的荣幸。”我真挚地回应着他的话语。
说实话，这还是人生第一次，让我觉得被夸奖画技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自我手拿画笔以来，我就对自己的画技抱有十成十的自信。
其他人的看法，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对我来说，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尽管这么说可能会让我看起来很目中无人的样子，但我的确这么想——谁会在意不如你的人看法呢？
就好比蚂蚁站在大树底下，告诉它，你还不够高大一样。大树难道会在意蚂蚁的意见吗？
“是弥生自己本身就足够优秀哦。”
太宰治眨眼，笑得狡黠，很犯规地夸奖着我。
我被他的话语烫得耳尖通红，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太宰先生想不想去逛逛花店？我知道一家鲜花卖的很好的花店，我院子里的花大半都是从那里买来的。”
“好啊，”太宰治笑眯眯地应到，说着，话锋一转，又问:“弥生看起来很喜欢花啊？”
我点头，肯定道:“是。”
然后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
说完，我去看他的表情，却发现他微微敛眸，眸中神色晦涩不清。
“一切吗？”几近呢喃的询问。
他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我一直在关注着他，恐怕真的注意不到。
“是一切。”我侧过头，因为他高于我的身高，幅度不大地抬头看他，“但是喜欢是有分别的。对于大部分事物，我都只抱有欣赏的态度，不会近距离靠近。”
“我只对喜爱的，有特殊的态度。”
解释的话语说完，便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我和太宰治都沉默不语，周遭充斥着安静的氛围。
“弥生总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太宰治似真似假地抱怨，然后像只真正放松警惕了的猫咪一样，真实而愉悦的微笑起来。
“那么，我们接下来一起去花店吧？”他终于对上我的视线，一字一顿地叫道，“弥生。”
***
他突如其来的郑重才让我感到猝不及防。
我不解他态度的转变，但仍然为此欣喜，于是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起来。
我是花店的常客，老板很熟悉我，见到我之后，先是熟稔地打了招呼，然后如同平常一样，询问我要什么花。
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转过头，对着太宰治问道:“太宰先生有没有喜欢的花朵种类？”
他手上拿着我送的画，视线扫过那些娇嫩可爱的花朵，随意般地说道:“那种白色的看起来不错。”说着，又问我，“弥生喜欢那种吗？”
太宰治随手指到的是小雏菊。
雪白的花瓣配着嫩黄的花蕊，在春日的暖阳下，被风微微吹动，看起来的确清新可爱。只是，凭借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对他积累的微末了解来看，我感觉他不像是会喜欢这种花的人。
也许真的只是随意指的。
我猜测到。
话都不用说出口，店长就已经利落地开始打包花束了。
她的包花技术非常好，出来的成果比我的画更像艺术品，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光顾这家花店多次的原因。
接过包装好的花束，我礼貌地道谢，看见店长有些调侃的眼神和自然流露出来的揶揄的笑意，我就知道她也误会了我和太宰治的关系。
我是想要和他有那么点关系的，所以被误会也没有什么。虽然太宰治看起来也不怎么在乎，但是我担心，万一他其实有点介意呢。
——尽管不怎么可能。
好在店长有分寸，只是眼神调侃，没有说出口。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准备掏钱出来付款，却被一旁的太宰治抢了先，“这束花应当由我来送给弥生了。”
他振振有词地说道，“毕竟弥生已经送了我两幅画了，礼尚往来，送一束花，也算合情合理吧？”
他看向我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向饲主邀功的猫咪，让我完全丧失了抵抗力，只知道点头:对对对，他说的都对。
见状，店长脸上的笑容越发肆意了。
她的眼神在我和太宰治之间打转，然后开口说道:“这位先生，本店今日有活动，买一束花就送一枝玫瑰，”说着，她从放玫瑰的花瓶里抽出开得最热烈的一朵，递给太宰治，“这朵，就以小姐的名义作为小雏菊的回礼吧？”
用玫瑰来回应小雏菊，很奇怪诶。
我还没说话，就有些错愕地看见太宰治接过花，鸢眸微弯，看向我，回答着店长的话:“好啊。”
第8章 太宰恋爱了吗？
太宰治最后跟我告别时，心情看起来出奇的美好。甚至在他转身离开走了一段距离后，还有断断续续的歌声随风传到我的耳边，听着像是一曲欢快的小调。
只是，等拿着花束回到家，我也没想清楚他在高兴什么。
是因为玫瑰吗？
可是那只玫瑰真正意义上来说，都不能算是我送的，非要讲起来，也只能说是我借花献佛而已。
***
当时，太宰治已经接过了玫瑰，说了「好啊」，又看着我问，“弥生愿不愿意把花送给我？”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眸光晶亮，仿佛乞食的流浪猫，又像是想要吃到糖果的小孩子。
看着他这样的眼神，我根本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于是当即就道:“当然愿意，只要太宰先生喜欢，再买多少枝也不是问题。”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太宰治举起手里的玫瑰花，鸢眸弯起一个可爱的弧度，“但我只要这一朵就够了，”说着，他笑吟吟地把花别在了包装画的丝带上，“谢谢弥生。”
红色玫瑰与天蓝色的包装纸很相称，被他拿在手上，乍一看居然像一个完整的艺术品。
这使得我想要画画的心蠢蠢欲动。
听起来可能有些离谱，但在当时的那个场景下，我的第一想法的确就是这个。
秋禾曾经十分恨铁不成钢地评价我，说我天生的仅有的一点浪漫全部都用在了绘画上。我也很认同她的这句话，因为对于人——虽然我总是嘲笑北野夏里惠连恋爱方面的神经都没有，可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因为直觉。在很多方面，比起我，有更多超乎寻常的浪漫。
而我，因为学不会做浪漫的事，所以选择尽可能地真诚待人。
毕竟，秋禾告诉过我，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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