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术师不值得被保护，术师也不必被同情。”月城澜淡淡地说，“这仅代表我个人的观点，术师和非术师只是术式和咒力有所不同，归根到底都属于人的范畴，人性本恶，就像饿了想吃饭，看见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这是天性，发展到极端就是恶的显现，是侵占掠夺。”
“你有没有想过把非术师全杀了，留下一个只有术师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她抛出这个问题之后停顿了一会，似在给夏油杰思考的时间，随后道，“人类历史的无数次重演告诉我们，失去统一目标后就是内部势力的分化，由外部矛盾转向内部矛盾。”
“那个时候，杀死术师的，是同为术师的同类人。”
月城澜垂眸看着手中缠着红色丝线的刀柄，“人性中的恶不除，就永远无法创造一个安宁的世界，因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我不完全赞同九十九，是因为如果不瞄准人性之恶，就不算根源疗法。”
“解决这种恶的唯一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所有人都杀了。”
冷汗无声无息地爬上夏油杰的后背，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向那个手指摩挲着刀柄散发出无边冷意的少女，“你也真敢说……”
月城澜扫了他一眼，“你不也敢吗？”
夏油杰：……
许久，他叹了口气，“败给你了，你才是我们之中最可怕的那个人。”
“不，我只是比你更傲慢。”月城澜的神色淡淡。
夏油杰忽然想起了刚认识她的时候，五条悟是这么介绍的：她啊，小野猫一只，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脾气又臭又硬，超讨厌的。
夜幕降临，夏油杰松口答应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现在他的脑子很乱，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冲了个冷水澡，月城澜给外派的五条悟打了个电话，嘟声响了三遍，怀里呆萌的猫猫虫也被翻来覆去地捏了三个回合，那个欠欠的声音才从电话里传来，“喂——”
想了下之前看到的新闻推送，她先问了句：“石川的天气还好吗？”
五条悟喋喋不休的抱怨顿时像打开了阀门一样涌了出来，“又是地震又是暴雨，这里到处都是地陷和山体滑坡，湿哒哒又脏兮兮，住的地方水都是浑的，完全没法洗澡，要不是我有无限……”
月城澜揉了揉胖嘟嘟的猫脸，隔空安抚了一下，随后将今天的事情转述给他听，五条悟起初还插了几句嘴，到后来便沉默了，等她把话说完，他抠了抠太阳穴，“啊？”
“你就没发现他情绪一直不高吗？”月城澜今天听到夏油杰说那句话之后便仔细回想了一遍，其实这一年来他的变化还挺明显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但她不擅长关心他人。
……虽然她的少爷也不擅长。
“这次任务结束回来之后去找他聊聊吧，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没有心的，哪怕打一架都行。”以前五条悟和夏油杰也时不时会打架，也就是去年那个时候开始，所有的变故都始于去年。
你也知道你没心没肺哦？
五条悟小声嘟哝了一句，随后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后，六眼神子坐在小破旅馆的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斜风将雨水打散成数不清的细丝朝少年的身上飘来，却在几个厘米的距离外被阻挡。
五条悟淋了会儿淋不到的雨，忽然对着雨打湿的夜幕叹了口气，澜特地打电话来说的话，多半是她觉得杰的情况很不好。他用力挠了挠头，可是那个以前总说要锄强扶弱的杰，怎么突然会冒出把所有非术师都杀掉这样的想法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去年吗……是那个时候吗……
月城澜没有等到五条悟回来，两天后她接到了一个电话，看着屏幕上来电联系人的名字，她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七海建人。
电话响了一声就断了，回拨显示无法接通，月城澜顿了一会，然后从通讯录里拉出另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无法接通。
唇缝渐渐抿成一条直线，她再次拨出一个号码，并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快速说道：“麻烦联系福井的负责人，东京高专二年生的那一组，请尽快。”
见月城澜挂掉电话后神色格外严肃，两个只比她小一岁的后辈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出什么事了吗？”
“但愿没出什么事。”她给了其中一个后辈一个号码，“从现在开始一直不停地打这个电话，直到打通为止。”
第69章 有人也在等我们
月城澜给的是七海建人的号码，后辈一愣，只见话音未落她便抽刀出鞘，挥刀带起的刀风刮得人脸颊生疼，刀光飞闪，面前的承重柱顿时断裂，上方支撑着的钢筋水泥板塌了下来，躲在房梁上的黑影无处藏身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中，随后眨眼就被向上席卷的咒力吞没。
天光大亮。
无拘归鞘，月城澜脚尖轻巧地落地，一手还在迅速地按着手机键盘。
站在突然成为旷野的林郊，京都的后辈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冷不防前面一边走一边打字的少女回过头，“电话？”
“在……在打。”拿着手机的人差点没拿稳。
“多谢。”月城澜颔了颔首，没多久就收到福井地区的反馈：昨天到达福井县执行任务的两名准一级术师，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在十分钟前月城澜报告之后确定失联，当地目前还在下暴雨，不排除目标地区发生山体滑坡导致通讯故障。
福井离东京五百公里，远远超出她的支援范围，月城澜沉着脸，委托了当地的窗发布增援请求，调派一级以上的术师前往。
“七海建人是个很讨厌给人添麻烦的后辈，他不会无缘无故给我打电话。”她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一级术师一人也许不够……麻烦查询特级术师五条悟的任务进度，他日前在石川县执行任务。”
“收到，我们这边尽力安排。”
电话匆匆挂断，月城澜又看了眼身后的学弟，后者紧张地挺直了脊背，“还……还是打不通。”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从月城澜讲电话的三言两语中也能猜个大概，他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是七海同学和灰原同学吗？”
他们在交流会上都是见过面交过手的，不算陌生。
“是。”
其中一人忍不住低喃道：“术师的任务太危险了，这段时间已经出了好几起意外了……”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同伴拉住了。
月城澜抿着唇，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最新回复的一个“.”上收回。
发信人：笨蛋少爷。
后辈们还在用眼神交流，前面的人已经迈步走向帐外等候的辅助监督，“走吧，下一个地方。”
两人不约而同地惊疑了一声，“不……不用等结果吗？”
“有人也在等我们。”月城澜垂了垂眼。
两人神色微微一变，立刻动作迅速地跟着上了车。
靠在汽车座椅上，月城澜视线虚焦地看着两侧倒退的风景，交流会前她带着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做特训的时候，灰原雄曾问过她一个问题：如果遇到比自己强大数倍的对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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