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直说。”他上前挥手驱赶这只不请自来的大猫，怎料这家伙脚后跟一蹬，滋溜一下坐着凳子滑走了。
……他好想把月城叫回来管管她家这个。
“宿舍里太热了，赶紧装空调嘛，反正学生也没几个，装空调又费不了几个钱。”
夜蛾正道满头黑线地看着像坐儿童汽车一样滑来滑去的学生，一大早跑他办公室就为了说这个？
他拖出塑料凳坐到自己办公桌前，决定无视那只恼人的大猫开始办公。他现在虽然已经是高专的校长了，但术师人手短缺的问题没有改善，哪怕他成了校长这种时期也要外出执行任务，同时肩负各方面的统筹管理，所以学校里的事情要趁出门之前尽量处理一些。
没过一会，大猫蔫巴巴地滑溜到他的左手边，“老师。”
“嗯。”夜蛾正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电脑。
“如果一个术师不想继续当术师了，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术师本就是需要具有积极性和觉悟的高危高强度工作，有人愿意工作当然最好，不愿意我们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嗯……”苍蓝的眼睛转了转，“如果他不仅不想当术师，还想杀光非术师，怎么办？”
“缉捕，关押。”夜蛾正道的声音逐渐降低，“处刑。”
五条悟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这怎么办呢……”
“昨天早上月城给我发了一封邮件，语气非常郑重。”夜蛾正道用鼠标点开邮箱，屏幕上很快就显示出了那封被转发过的邮件，“是关于对部分术师进行危机干预的建议，包括但不限于对失去过重要成员的术师进行随访，对性格畸形的术师矫正治疗。”
五条悟凑到电脑屏幕前，那封邮件密密麻麻长达八页，列举了好几个案例，虽然没有提到杰，但却写了几个因为抗拒术师工作而离职的人员，某一个段落里他还看到了禅院直哉的名字，后面是长长的一串他从小到大干过的混账事。
“真的假的……”
第71章 我的意义
夜蛾正道把五条悟的脑袋按回座椅上，“杰的事情我听月城说了一些，身为你们的老师却没有及时注意到他的变化，是我不好，我原本是打算昨天找他聊聊的，没想到灰原出了事。”
六眼神子倒头靠在椅背上，“呐，老师，意义对于我们做的事情来讲很重要吗？”
“当然。”夜蛾正道语气严肃地说，“如果没有我们术师的话，这个社会就会陷入混乱，民众更加恐慌，形成恶性循环。术师肩负着这样的使命，也是意义所在。”
“这是意义？”五条悟稍稍拧起了眉，这只是正论而已，都是些自我满足的套话罢了。
见学生眉眼之间露出些许不认同，夜蛾正道反问道：“那你做术师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想不出来。”想做就做了，大少爷没考虑那么多，所以他对追求意义和在价值上寻求认同的夏油杰有点不理解，昨天晚上和杰的对话到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一只大手落在那丛不羁的白毛上揉了揉，“既然如此，你和杰都借这个机会好好想想吧，审视自身，认清自己的内心。”
连续通宵了两个晚上，第三天还被一只恼人的大猫吵醒，月城澜有点睡眠不足，坐在监督的车上迎着暖黄的落日，她罕见地靠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带了月城澜三年的监督深谙水平一般的人绝不能吵扰睡觉中的月城同学，于是便把车停在校门口，关上车门坐在路边一边整理报告一边等她睡醒。
这段时间跑来跑去的，连他们这些协助工作的人都累得半死，更别说还要输出咒力执行主要任务的术师了。
大家都很辛苦啊。
五条悟今天只接了一个不算太远的外派任务，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送他回来的监督远远地看见校门口还停着一辆车，不由疑惑了一声。
六眼一扫，毫无阻碍地分辨出了那股熟悉的咒力，小猫怎么在车上睡觉？
停车之后两边的监督面面相觑，五条悟迈步朝前车走了过去，“她不舒服吗？”
“不，应该只是太困了。”
五条悟轻声打开了车门，夜风倒灌了进去，躺在斜放的副驾驶座椅上的少女不自觉地皱起眉，并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拧成一团，他连忙脱下外套盖在她肩上，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眉宇舒展，同时又露出了些许无奈和抱怨。
“别闹我了……”
躬身探进副驾驶室的少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好嘛，你安心睡。”
月城澜彻底睡沉了，五条悟一路把她抱回宿舍都没醒。困倦的眉眼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显得格外疲惫，垂落的眼睫洒下了一片浓黑的阴影，他抚了抚她眼下的青黑，突然想起来杰的眼睛其实也很憔悴，但他总是低着头，神色难辨。
澜说的对，六眼虽然能分辨所有带有咒力的东西，但却看不透一个人内心。
有些东西是要用自己的心去看的，他有些过多地依赖六眼了，从而忽略了很多正在发生改变的东西。
夏油杰是在探望灰原回来的路上看见五条悟的，不可一世的神子坐在树梢上，月光如沐，照得他的白发神圣而无瑕。他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会那个已经成为最强的挚友，然后转身走进屋檐投下的阴影里。
“杰。”
夏油杰停下脚步，神明偏爱的少年站在光里，脑袋微微偏向一边，夜风撩动洁白的鬓发，“我是不是很差劲啊？”
他一愣，随后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怎么会，你可是最强哦。”
你可是最强。
是你，不是我们。
五条悟莫名觉得这话听着不是很舒服，仿佛换个意思就是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似的。
“是吗？”他扭头看向自树梢倾泻的银色瀑布，“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的最强？”
夏油杰敛去脸上淡得仿佛一碰就碎的笑容，站在暗影里的他面色晦暗不清。
五条悟却忽然舒了口气，“我啊，并不觉得做事情需要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为了非术师也不是为了术师，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
“硬要说的话，你、澜、硝子、老师……你们就是我的意义。”
夏油杰的脸色起了变化，“那万一有一天代表这些意义的人不在了呢？”
五条悟微怔，随后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悟，别忘了，你也曾差点死掉。”时隔一年，这是夏油杰第一次主动提起那段充满黑色的回忆，还有这句话。
是了，是这个原因。
五条悟忽然明白了，他道：“那就一起变强吧，杰。”
“光靠我一个人不够的。”
他朝阴影里的人伸出手。
月城澜睡醒的时候还不到晚上11点，晚饭没吃就睡了，这会有点饿，也可能是饿醒的。她抱着怀里的抱枕懒懒地躺在床上，思绪却越来越清晰，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道：“干嘛这么老实地坐在那里，吓人。”
规规矩矩坐在窗台上的大猫耳朵一竖，立刻蹦跶到她床上，“不想吵你睡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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