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说:“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1]你不是,很喜鲁智深吗?”
鲁智深……
她有些无语,鲁智深和钱塘有什么关系,鲁智深,难道就能吸引她去杭州吗?
“苏堤和白堤,可比陈家的地道长的多。”
见她没回应,他又说了一句。
徐妙容:……
没见过人这么类比的。
感觉再不回应,他怕是要把杭州的风景全部说一遍,她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说点劝解的话,他却微微垂了眸,道:“基儿年纪小,丢下他一人不妥,我打算,带着他一起。”
朱瞻基。
和他们一起。
徐妙容心中紧绷的线瞬间就松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已给出了答案:“好呀。”
夫妻两个既定下要去杭州,便交代了下去。出于礼貌,有池专门跑了一趟县衙,同娄知县说了一声。
娄知县心里其实挺无语的,他感觉,这两口子挺不礼貌的。
可他不敢说。
安王殿下一言不合就拿乔,一言不合就推卸责任,一言不合就拿人出气。他可是记得,他在县城门口迎接时的心酸,陈家人面对那口棺材时的无奈,以及,陈家女眷们被扔下水还被关进大牢的惶恐。
他不想被折磨,所以他选择当锯嘴的葫芦。甚至两口子离开时,他还笑着去送了送。
送完,就垮了脸。
他心急火燎地往陈家去,陈家两位主事人却都不在。陈老太爷和陈老爷正坐在县城门口的一处酒楼里,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爹!”
眼看着马车出了城,陈老爷彻底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筷子,再看一眼无动于衷的老太爷,他急道:“人都走了,你还看。”
看又看不到什么,城门外绿树葱茏,安王府的马车,早不见了踪迹。
“爹,你就不着急吗?”
他实在不明白,又问了一句。
都火烧眉毛了,丽质那个贱蹄子,吃里扒外,竟然拿到了那份契书,还想把契书给安王。他们及时发现,本想把那贱蹄子收拾了,哪知道,贱蹄子竟然摸到了地道里,带着一堆金银珠宝先逃了。
金银珠宝,不碍事,陈家多的是,可要命的是,契书也被那贱蹄子带走了。
现在贱蹄子行踪不明,安王两口子,竟也要出城往杭州去。此等关头,若是两边接了头,安王拿到那契书,只怕……
他有些忧虑,心中也实在惊疑。
陈老太爷却看他一眼,道:“你总是这样……”
这样什么,他又没说了。
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心不定,事难成”,陈老太爷又道:“丽质一个姑娘家,没有路引,如何出得了我金华府?”
“安王不……”
陈老爷本想说,安王不也没路引,触及老太爷的视线,终是没敢再说。
“安王毕竟是天潢贵胄。”
陈老太爷却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似是无意在这些事上多说,同样搁下手头筷子,拇指轻轻在桌上扣了扣,他道:“丽质既然走了,那便,别让她回来了。”
陈老爷正琢磨着这句“别让她回来了”是何意,便又听得:“打发人往旁边县里去一趟,旁边县里没有,就往更外头找。”
陈老爷心里一动。
心知这话便是在说,人要找,找到了,就地解决了便是。
一个没什么用,还背弃了家族的姑娘而已,解决了就解决了,他并没什么舍不得的。应了一声,想到老太爷还没说如何应对安王离开一事,他斟酌着又问:“那,安王那边……”
话未说完,却被陈老太爷打断了。
“他去他的杭州,你留在你的兰溪,他与你,又有什么相干的?他既装作不知道,你便一切照旧,如何自个先乱了阵脚?”
陈老太爷心中不满,面上也不由得带出几分愠怒来。
陈老爷瑟缩了一下。
陈老太爷见此越发生气。
将手边筷子反手推到地上,他骂道:“这些时日,你少给我在外头鬼混。虽说地道已经封了,可咱们还得留个心眼。和那头,暂时不要联系了。”
陈老爷张了张嘴,想说话,陈老太爷却又瞪了他一眼。
“安王引而不发,我当谢他一谢。”
“谢……谢什么?”
陈老爷小心问了一句,心道,他把我们家搞得鸡飞狗跳,我们竟然还要谢他?爹,你这个好人是不是装着装着,把自己都骗了?
“自然是,送他一份大礼。”
陈老太爷依然不急不躁的。
缓缓丢下这句,他再不多言。陈老爷问了半天,依然不得要领,索性便闭嘴不问了。
从兰溪到杭州,一日便可抵达。沿途风景多秀丽,进入杭州地界,真个便如那诗文中所写,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踏晴沙。[2]
徐妙容有些看不过来了。
虽然前世已经去过杭州很多次,可眼下的杭州,和后来的杭州,俨然两个世界。
原本一行人打算,进驿馆安顿好,便去外头找家最热闹的馆子吃饭。哪知道,因守城军士见了朱楹的金印,急忙报了上去,那杭州府的知府着急忙慌也奔到了驿馆。
一番辞让,客套,最终,知府恍惚着走了。而徐妙容几个,则意趣盎然地出驿馆,往街上去了。
第91章 林映真,本籍慈溪县人
晚霞像是铺开的缎面, 一点点,朝着人头顶来了。徐妙容只觉得,半边天好似也落入了水中。天越往下, 暮色越深。
朱瞻基有些兴奋。
小孩子最喜新鲜,虽说类似的风景,在应天, 在北平,在兰溪, 他都见过。可此时见了杭州的暮色, 他还是看住了。
“四姨奶奶,咱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他问徐妙容。
徐妙容知他在想什么。杭州风景更隽秀,比兰溪也更热闹, 更好玩。朱瞻基头一次来杭州, 有些心热。
可, 呆多久,还真不是她能决定的。
想到朱楹同她说的那句“基儿年纪小,丢下他一人不妥”, 她看向朱楹, 意有所指道:“你问你四姨爷爷?”
朱楹的意图, 她一清二楚。
之所以带着朱瞻基一道来杭州,一则是因为, 朱瞻基年纪的确小, 把他留在兰溪,不合适。二来, 则是因为, 朱瞻基不只是朱瞻基,他还是朱棣的好大孙。
好大孙跟着一道来杭州, 既能帮他们做个见证,还能帮他们洗白。
来杭州,是他们肆意妄为了。可,好大孙都跟着来了,朱棣好意思只对着他们骂?
要骂一起骂,要死一起死,朱楹的心,硬硬的。
偏生,朱瞻基不懂他心的硬,他说:“四姨爷爷,我们能多呆几天吗?”
朱楹……他没有立刻应承下来。
看了侄孙一眼,他道:“皇命在身,怎好一直久留?”
徐妙容撇嘴。
心说,来都来了,你就装吧。
她没揭穿,朱瞻基却似有些失望,道:“我觉得,爷爷应该不介意我们多耽搁几天。”
你觉得是你觉得。
徐妙容听得有些发笑,感觉再装模作样下去,太不是个人。她清了清嗓子,柔声道:“你呀,还真以为我们这次来杭州,是来玩的?”
“难道不是吗?”
朱瞻基反问。
一路吃喝玩乐,一路看山看水,马车走得悠哉悠哉的,不是来玩的,难道是来办事的?
可爷爷又没说,杭州城里,还有公事要让他们去办。
“其实,我和你四姨爷爷,是为了钓鱼,才特意来杭州的。”
徐妙容回了一句。
朱瞻基道:“钓鱼?”
他想说,兰溪县里有那么多河流,咱们为什么要跑到杭州来钓。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四姨奶奶说,他们要钓鱼,他们又特意出了兰溪。所以所谓的钓鱼,其实是钓陈家这条鱼吧。
“四姨奶奶,陈家又要使坏了吗?”
他问了一句,又好奇:“他们要使什么坏?”
“不知道。”
徐妙容摇头。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如此风口浪尖,朱楹会任性地丢下一切,只为来杭州玩乐。他这个人,做事谨慎,并非真的想一出是一出。既说了要来杭州,当天晚上,她就问了。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想,他在,等。等陈家再一次出手。
那份契书,约莫是指望不上了。其他诸如,陈老爷的贡生是买的,苟长生是受了指使才抬着棺材上驿馆的,他们有证据,但证据不足以将陈家,或者说,和陈家一条船上的始作俑者尽数扳倒。
朱楹要的是,一击即中。
既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陈家不好下手,那他们便创造机会,帮着陈家下手。
来杭州,便是给陈家创造机会。
当然了,玩乐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反正都要做局了,不如挑个好玩又好看的地方。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同朱瞻基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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