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一早,月桃终于把人截到了。可李景隆愧疚之下,只道自己会亲自上门赔罪,顺便把东西送回来。
忙着田里的事,又突然被禁了足,她险些忘了这一茬。要不是方才有池提起,她竟没注意到,两天了,首饰还没回到自己手上呢。
联想那句“曹国公还托小的把王妃的首饰还给王妃”,她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懒得往深了想,她径直对着有池道:“辛苦你了,我的东西,给月桃吧。”
有池自是应了。
心中却比吃了黄连还苦。
李景隆早把东西还回来了,却是还到了王爷手上。王爷在盛怒中,避这东西如避蛇蝎。刚才他那话,是想委婉地把王爷摘出来。
可王爷,好像……
想到宫人的来意,有池眼皮子狂跳。
不会吧,不会真是为那折子来的吧?
他的神情,徐妙容自是看在眼里。
但她此刻颇有些心花怒放,巴不得赶紧进宫,迎接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一刻!
朱楹前脚递了折子,后脚朱棣就叫他们进宫。那折子上还能写什么呢?
自然是,要和她拜拜。
拜拜就拜拜,谁离了谁,还能活不了呢?
“那咱们,这就进宫吧?”
她虽未知名道姓,话却是对朱楹说的。
朱楹的脸色有些晦暗,嘴皮子动了动,他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最终只化成一句:“走吧。”
等到进了宫,徐妙容的眼皮子先跳了两下。
她有些奇怪,朱棣竟没叫他们到寻常大殿里,却是把他们叫到了奉先殿。
奉先殿,是祭拜朱家祖先的地方。朱元璋的牌位,就被放在正中间。
“你们过来吧。”
朱棣站在笾豆案前,手拿着几柱香。他并不回头,只让弟弟和弟媳靠近些。
待徐妙容和朱楹靠近了,他将手头的香递出去,道:“给咱爹上柱香。”
徐妙容懵了一瞬。
咱爹,说的应该是朱元璋。
虽不解朱棣的用意,却还是乖乖地接过那香,往朱元璋牌位前又走了走。
可,“跪下。”
朱棣又发了一句指令。
徐妙容迟疑了一瞬,想着上香磕头,应该是标配,给祖宗磕头,应该的,便再次乖乖跪下了。
然而这次,膝盖刚沾到垫子上,朱棣又一次开了口:“给爹说,你们错了。”
她:?
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猜测是和朱楹闹矛盾,朱棣这个实际上的大家长要调解,便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爹,我们错了。”
“知道你们错在哪里了吗?”
她:??
不知道。
不想说。
“臣弟不知道,臣弟错在哪里,还望皇兄示下。”
朱楹却开了口。
他跪在垫子上,手上拿着香,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带惶恐。
朱棣哼了一声,哼完,反问:“你们府上的事,还要朕给你们明示?”
话音落,目光移到徐妙容脸上,语气越发凉嗖嗖的:“我问你们,夏天的花,闻着香吗?竹子里出来的汁,喝着鲜甜吗?那些个昧心的钱,你赚的,舒坦吗?”
徐妙容:!
她险些从垫子上栽下去。
万万没想到,她背后做的那些“勾当”,朱棣已经知道了。
种花的事,她低调了又低调。曹氏本来不赞成她的想法,后来徐辉祖发了话,事情便这么定下了。
虽说当时当着曹氏的面,她曾说了,自己在打擦边球。进也可,退也可。可此时面对朱棣,这话却搪塞不过去了。
老爹朱元璋在世时,曾留下一本《皇明祖训》。祖训里说了,朱家子孙,不得沾手生产,只用美美地在王府里吃喝玩乐。
各人的一应吃喝用度,全由皇帝买单。
朱允炆不想买单,他掀了别人吃饭的锅,结果别人掀了他的桌子。
掀桌子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虽问得轻飘飘,可轻飘飘的背后,是瞧不见的咬牙切齿。
定了定心,她准备将组织好的语言说出去,孰料……
“皇兄说的,是徐氏在田庄里种下万株花木一事吧?”
朱楹先她一步开了口。
她拿不准他的用意,也惊讶于,他已经知道了,却一直引而不发。
抿了抿唇,便听得:“二十四番花信风,莳花弄草,乃人之常情。唐宋花事繁盛,花市亦繁盛。昔年皇妣也曾在春和殿前手植松柏,如今松柏常青,千年万年。今日徐氏有感于先人遗风,在田庄里亦种下花木。花木初生,虽不得常青,却得芬芳。”
呵。
呵呵。
朱棣听笑了,“唐宋花事?松柏常青?”
“二十二弟,你莫非是在说,你媳妇种花,是秉承唐宋遗风,是在致敬母后?”
“千人千面,皇兄雅量。”
“朱楹!”
朱棣怒了,“你自己听听,你信这鬼话吗?”
“臣弟句句属实,皇兄若是不信,只管叫人去府上查账。”
“查账,你当朕傻吗?”
给了弟弟一个“知道你们还没进账,买卖关系不成立”的洞悉一切眼神,朱棣拂袖,指了徐妙容:“你来说。”
“臣弟……”
朱楹还想再说。
朱棣飞去一个眼刀,“你闭嘴。”
这下,徐妙容只得自己说了。
顾不上胡思乱想,也来不及猜测朱楹为何不顺势踩她一脚,却反而帮她说话,她看向朱棣,先问:“臣妇斗胆问陛下一句,种花一事,陛下是如何知道的?”?“你管朕怎么知道的。”
朱棣并不肯透露,他甚至还有些不耐烦,“敢做还不敢让人说?”
“臣妇的确种花了。”
徐妙容无奈,只得承认了。
她话音落,朱棣的脸,黑过了乌鸦的毛。
“魏国公也知道的吧?”
这……
徐妙容心中一惊,觉得这一问,实在难回答。
徐辉祖是徐家的天,她不怕自己的事业翻车,只怕哥哥翻车。好不容易,哥哥走回了正轨,眼看着前路一片光明,徐家要蒸蒸日上了,却要,被她连累了吗?
不想断了自己的后路,也不想连累哥哥,她模棱两可:“太阳底下无新事,臣妇又是光明正大的,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你说你光明正大?”
朱棣的脸更黑了,他好像还觉得这话有点好笑。看了朱元璋的牌位一眼,视线收回,没忍住开讽:“谁家光明正大的,会一言不合撅了别人的土地?”
别人的土地?
徐妙容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何时撅了别人的土地?
“朕听说,你们和老五,好像有些误会?”
原来如此。
徐妙容明白了,所谓的别人,竟然是朱橚。
可她何时撅过朱橚的土地,她撅的,明明是被朱橚霸占了的,自家的土地!
第24章 打发叫花子呢?
“臣妇没有让人撅过别人的土地,只让人撅过,我们府自己的土地。”
她没忍住,内涵了一句。
朱棣感觉,有被内涵到。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假意咳了一声,而后含糊道:“老五他,不容易。他这个人,性子急了点,心却不是坏的。你们……咳咳咳咳咳,平日里多理解他一点。”
徐妙容:?
知道你偏心,但你先别急着偏。
朱橚不容易,难道他们就容易了?
谁不知道,靖难四年,他朱橚苦。可朱橚苦,他们就不苦了?有的人,能在苦难里开出花,有的人,却能在别人的苦难上开出花。
这个别人,是他们。
安王府门前没写冤大头,朱棣的脑门上,倒是写着“我偏心”。
她算是知道了,朱家盛产双标。而朱棣,就是最双标的那个。
但,话又说回来,谁让人家朱橚好命呢?作为朱棣仅存于世的亲兄弟,朱棣不偏心他,偏心谁?
想到历史上,朱棣对朱橚那些明晃晃的偏爱,她就觉得,糟糕,好像血压又升高了。
“是呢,周王不容易。所以他打到我们家门口,我们王爷,也没说什么。”
悠悠地,她“共情”了一句。
朱棣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红完,又觉得尴尬,随口扯了一句“知道就好”,他感觉,脸好像更红了。
索性看向另一个弟弟,以期掩盖自己的尴尬。
然而待看见弟弟神色平静,眉眼落落,心,猛地揪了一下。某种叫愧疚的东西在心底里生根发芽,他难得软了声音,一边自己找了个蒲团坐下,另一边又招呼弟弟弟媳:“都是一家人,站着怪生分的,都坐下吧。”
等两个坐下了,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像是拉家常一般,说了一句:“朕怎么听说,你们府上还问平阳王府讨了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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